跳到主要內容

【怪產|GGCB】謊言



四周是灰燼般的混沌。


空氣裡是火焰熄滅的味道。


恐慌追著他。


他在逃跑。


面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落下的腳步輕一步重一步,像是踩在泥沼或是腐朽的落葉上,冰冷的寒意追著他,尖利的樹枝刮過他的臉頰,像是指甲一寸一寸撕裂著他。


風聲在他耳邊尖嘯而過,他聽不到自己的喘息聲,只能聽見遠處的風裡傳來報喪女妖的哭泣,碎裂的草木聲響像是自然的悲鳴。


這時他看見遠處有光。


略有規律而間歇閃動的光。


他連忙往黑暗中唯一的燈塔跑去,用盡全身力氣,不顧一切的跑。正當他再也跑不動,離那道光很近很近,快要碰到那道光時,光裡出現一個微小的黑影。


眨眼的瞬間,巨大的黑影便朝著他的方向鋪天蓋地而來。


在即將被吞噬掉的瞬間,他終於發現,光來自黑影的眼裡。


黑影有著他的面孔。




魁登斯·巴波從夢中驚醒。


被施了不會熄滅咒語的燭火在燈罩裡晃著,古董鏡子裡的字跡已經模糊,窗外落著灰燼般黑色的雪片,玻璃結了一層霜,卻不是潔白的,而是帶著灰的,灰撲撲的顏色。


時鐘的指針仍停在睡眠上,還不到清醒的時間,但魁登斯已經完全沒有睡意,夢境帶給他的壓迫感讓他不想一個人待在冰冷的黑夜裡,也不想躺回床上。他害怕重新夢到一樣的夢,甚至是後續的夢境。


他披上外袍,打算下樓看看有沒有其他人還醒著,或是替自己泡杯熱茶,他有這個權利,他不用一個人躲在房間裡。


替自己做好心理建設後,魁登斯推開房門,舉起燭台打算往樓下廚房走,卻鬼使神差的一轉彎走上樓,穿過重重的長廊後,望見了蓋勒·葛林戴華德的房門口。


門縫底下透出了光。


有人的聲音。


魁登斯壓低腳步聲,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隨著他的靠近,對話聲越來越近。


「……一切都還好嗎?」


「我們正朝著正確的方向前進。前一段時間……的努力是有用的,我們已經獲得……巨大的力量,只要繼續展現出實力,就能讓……也加入我們。」


「魔法部那邊呢?」


「需要更加積極的行動,否則將面臨嚴重的後果。」


「怎麼做?」


「加強對那些持有不同政見的人的監控。」是先生的聲音。魁登斯心想。「確保他們不會對計畫造成任何威脅。」


什麼計劃?魁登斯停在門口正想繼續聽下去,就聽到火焰熄滅的小小爆聲。


腳步聲快步走向門邊。


門被大力拉開。


「魁登斯?這麼晚還不睡?」蓋勒的身影被橘色的火光勾勒出一個輪廓,一雙異色的眼睛望著黑暗中的魁登斯。房裡一股溫暖的氣味從他身後飄了出來,讓魁登斯打了個寒顫。


蓋勒握住他的手,又摸了摸他的臉。「你的臉跟手都好冷。進來喝點熱茶吧。」


魁登斯溫順的隨著蓋勒的牽引在房內最靠近火焰的椅子上坐下,蓋勒貼心的將茶遞到他的手中。魁登斯的身體逐漸回暖,內心的恐懼也被暖意驅散不少,但他仍然有著隱隱的不安,不知從何而來。


等到魁登斯臉上恢復血色,在他對面落座的蓋勒才柔聲問道:「你找我嗎?」


「沒有。」魁登斯很快搖頭。「只是睡不著。先生在和誰聊天嗎?」


「沒有喔,我只是在確認一些事情。」


謊言。魁登斯心想。


「什麼事情?」他問。


蓋勒沒有回答,只是笑著道:「纏人的孩子可是不受人喜愛的。」


「先生會討厭我嗎?」


「當然不會。」


欺騙。


「先生還不睡嗎?」


「明天有點事情,所以有些前置作業還在處理。」


「我打擾到先生了嗎?」


「沒有。」


假話。


魁登斯打了個冷顫。


「怎麼了?」蓋勒問:「太冷了嗎?」


「沒什麼。只是……做了一個惡夢。」


「你在害怕嗎?」蓋勒問。


魁登斯想起夢裡鋪天蓋地的黑暗,他發現,比起被黑暗吞噬的恐懼比起來,他更害怕的是他發覺黑暗就是他自身,而且他從襲捲整個世界的風暴當中感到一絲支配的快樂。


他恐懼的是快樂本身。


「我不知道。我覺得很混亂、很無助、很空虛……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學習控制你的力量,魁登斯。不要恐懼力量,要馴服力量。」


「馴服力量?」


「對,馴服他,讓他聽命於你,知道誰才是主人。讓他在適當的時候展現。我相信你可以做到,魁登斯,你願意為了我這麼做嗎?」


「我……會努力。」


「我相信你可以的。」蓋勒輕輕捧著魁登斯的臉,「你一定辦得到,我的計畫需要你的存在。」


「會……很危險嗎?」


蓋勒點點頭,「是很危險,但我們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我們會成功的。」


魁登斯緊緊地盯著蓋勒,「先生真的相信這樣做是對的嗎?」


「我相信這樣做是為了更好的未來。這個世界需要改變,我們必須要付出代價。我相信這樣做是對的,因為這樣做是為了更遠大的利益。」


「真的嗎?」


「當然,魁登斯。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只要照著計畫的指示走,一切都會沒問題的。」


「我不想殺了牠……」


「我也不想,但我們必須這麼做。」蓋勒用他輕柔的嗓音絲滑的吐出蜜一般的言語:「魁登斯,你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人,擁有無比的力量。但是,這個世界卻不願意接納你,讓你背負著孤獨和痛苦。你不想擺脫這些嗎?」


「……我想。」


「那麼你需要的就是改變這個世界,打造出一個願意瞭解你、接納你的世界。你願意協助我這麼做嗎?」


「你能做到嗎?」


「當然。只要你相信我,跟隨我,我們將一起打造一個更美好的世界。」


騙子。


魁登斯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抱住了蓋勒。




×




如蓋勒的計畫所願。


他成功加入最高領袖的競選,暗殺競爭對手,與此同時,他也不斷的四處宣揚他的理想,讓更多人願意加入他的陣營。


但每次出門時,他總是把魁登斯帶在身邊,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魁登斯站在講台的暗處,看著光亮處的蓋勒。他白金色的頭髮天生就適合站在亮處,不像他與他的能力都只是黑暗的影子。


蓋勒的聲音隨著魔法傳到會場的每一處:「……隨著巫師的力量日益增長,我們必須明白,我們承載著一種偉大的責任。我們應該讓麻瓜們明白他們與我們之間的差距,並建立一座全新的世界,一座由巫師掌控的世界。我們可以制定各種規章制度,讓這個世界更加和諧,更加穩定。」


魁登斯每天都感覺到自己似乎越來越強大,但也越來虛弱。他的快樂日漸增長到令他恐懼,他殺死動物時不再顫抖。


「因此,我呼籲所有的巫師們,加入我的隊伍,讓我們一起為實現這個宏大的目標而努力!我們要讓巫師們重新獲得他們應該擁有的地位和權力,人類只是我們的工具,我們該讓他們掌控我們的命運。」


如果人人平等,那會有一些人比另一些人更加平等嗎?魁登斯心想。如果會的話,那到底什麼才是真正的平等呢?


「讓我們擺脫那些愚蠢和軟弱的巫師們,他們不能理解我們的真正意圖。在這個新的世界裡,巫師們將重新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和領袖。我們將打破那些阻礙我們前進的枷鎖,我希望每個巫師都能認真考慮加入我們的隊伍,讓我們一起為實現這個宏偉的目標而奮鬥!」


蓋勒走下講台。


魁登斯悄無聲息的跟上了他,走在他的背後。


「魁登斯。」


魁登斯慢了幾秒才發現蓋勒轉過頭,正在呼喚他。


「是的,先生。」


「你不認同我說的話嗎?」蓋勒注意到魁登斯表情有些不安,便走向他,將手放在他的肩上,輕聲說道:「魁登斯,你應該知道,我們所追求的是更高尚的理想。」


「我知道的。」


「這是我們為了所有人的福祉而做的努力。你的貢獻非常重要,我們需要你的力量。」


「謝謝你,先生。我會盡我所能,為實現這個宏偉目標而努力。」魁登斯輕輕地說道。


「很好,我的朋友。我們要一起前進,直到達到我們所追求的未來。」蓋勒微笑著回答道,把手從魁登斯肩上拿開,向他微微點頭,然後轉身接著前行。


魁登斯走在蓋勒的陰影,再度變得面無表情。


他在等一個瞬間,一個他的力量最為重要的瞬間。


他將永遠的被記得。


他會再也忘不了他。


那就夠了。




留言

這個網誌中的熱門文章

【灌籃高手 | 澤深】異夢

澤北榮治覺得自己在做夢。 熟悉的籃球橡膠味與場地打蠟的氣味充斥在他的鼻間,一旁座椅上散亂著毛巾與喝過的水瓶,像是上一秒這裡還有人,但此刻只有他獨自持球,站在三分線上。 四周安靜得出奇。失去比賽時人群的喧鬧,空盪盪的籃球場顯得靜悄悄的,與往常不同的寂靜,讓澤北有些許惶恐,但手裡籃球沉甸甸的實感卻催促著他,要他瞄準那個花費了無數個日夜、用盡全身力氣也要追逐的目標。 於是他將球投出,球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打上了籃框,沿著鮮紅色的圓形邊框旋轉了三圈,最後卻——落了地。澤北在那瞬間彷彿是突然感覺到了某些命運的安排,雖然感到遺憾,卻又有種莫名奇妙的釋然。 當他想追彈走的籃球時,卻看見球在地面上彈動了幾下,接著被一雙大手穩穩接住。 那雙大手屬於一個他相當熟悉的人影,但並非穿著球衣,而是相當休閒的棒球外套和牛仔褲,頭上甚至還戴著鴨舌帽。 那是深津學長。 看到熟悉的人影讓澤北下意識鬆了口氣,快步跑到了深津面前,想要開口,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失去了聲音。 深津似乎開口說了什麼,但在澤北耳裡也沒有聲音,澤北手舞足蹈地比著自己的耳朵,著急地想告訴對方自己聽不見,深津似乎看懂了,點了點頭,依然是那副冷靜而令人難以捉摸的神情,接著,他突然靠近。 兩人的距離突然近到只剩呼吸的空間,微熱的鼻息碰觸著澤北的上唇,澤北只能注視著那雙沉穩如海的眼睛。他內心慌亂,想後退的步伐卻被背後橫過腰的手攔住,背脊在那瞬間冒出了一股顫慄,蔓延到四肢,一時間,澤北無法理解眼前的狀況,卻發覺自己並不是厭惡或害怕,而是——興奮。 深津俯下身,親吻了他。 柔軟的唇瓣像一片悄無聲息落下的羽毛,輕輕碰上他。那瞬間滾燙的熱度幾乎讓他融化。澤北像被釘住般僵在原地,心臟在那瞬間彷彿要從嘴巴裡彈出來了。 但那個吻短暫而稍縱即逝,等澤北回過神來時,深津已經從籃球場上消失了。 下一秒,澤北從夢裡驚醒,這才注意到清晨的日光已經透過窗簾灑進房間。 他坐起身,全身滲出了大量的汗珠,不只染濕睡衣,還染上床單。他的心跳久久沒有平復,猶然記得當親吻落下的那一瞬間,他看見深津眼中閃動著難以解讀的光芒,像是笑意又像是憤怒。 「這到底是個什麼夢啊……」澤北自言自語,雙手覆在臉上,試圖抹去心中的異樣,卻發覺自己的腦海裡一直停留著一雙眼睛。 深津學長的眼睛。 澤北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同性戀,也沒有往那個方向去想過深津學長,甚至根本沒有想過他們之間的關係會有學長學弟以...

【HH | Huskerdust】KISS

這個夜晚顯得格外熱鬧。 Charlie辦了一場盛大的派對,邀請了各種地獄居民。整個旅館充滿了歡聲笑語,酒杯碰撞的清脆聲音在空氣中迴盪。 Husk站在酒吧後,熟練地調製著各種酒品,紅色的領結在燈光下閃閃發光;Angel穿著一身亮眼的粉色系服裝,在人群中穿梭時自然而然吸引到許多目光,但他仍時不時回到吧台調侃Husk幾句,然後又繼續投入狂歡的氣氛。 隨著夜色濃厚,酒精讓每個人都變得更加興奮而放肆。Charlie和Vaggie跳起了貼身舞,Angel很快也加入,一同享受這個夜晚。 終於,派對接近尾聲,罪人們一個個醉倒在地,沙發和椅子上到處都是打呼酣睡的身影。Husk坐在吧台後,手中握著一杯酒,雖然他對這種場合興趣不大,但今晚的氣氛讓他有些放鬆,跟著喝了不少,導致眼神有些迷離,但還算保持著清醒。 Angel搖搖晃晃地走到吧台前坐下,臉上帶著醉意和一抹難得的柔和,「嘿,Husk,今晚的酒真不錯。」 Husk哼了一聲,「你喝得太多了,Angel。」 Angel眨了眨眼,湊近了些,低聲說:「也許吧,但這才是派對的樂趣,不是嗎?」他笑容燦爛,眼神中閃爍著調皮的光芒。 Husk搖了搖頭,拿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我不認為。」 「很久沒見過這麼熱鬧的場面了。」Angel將雙手撐在吧台上,湊近了Husk,眼神中閃爍著複雜的情感。「這幾乎讓我想起『過去』。」 見Husk沒有接話,Angel又問:「你不好奇?」 Husk確實有些好奇,但他並不想太過冒犯。來到地獄裡的人幾乎從來不聊「過去」,那是他們的傷疤、他們的記憶,就是因為那些過去,他們才會來到這裡,成為沉淪的罪人。 「你想說時,你會告訴我的。」 「Husk,有時候我真的分不清楚你是溫柔或是冷漠。」Angel笑了起來,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Husk的臉頰。「但你總是讓我感到安心,像是那些我不想使用的詞。」 「你是說,像是泰迪熊?」 「喔寶貝,泰迪對我來說可不是一個安心的詞,那可是小野獸。」Angel吃吃笑著。他內心想的是「家」,但他對這個詞的經驗太稀少、記憶太憂鬱,他也並不想用這個詞來描述Husk。Husk對他而言是更加溫暖、舒適、安心的。 「你這傢伙平時可不會這麼多愁善感。酒精果然是能讓人吐真言的東西。」 忽然,Angel俯身向前,在Husk尚未反應過來之前輕輕地吻上他的嘴唇。這個吻短暫而溫柔,帶著酒精的氣息和一絲說不出的甜蜜,讓Husk瞪大...

【底特律:變人|漢康】人性考驗

即使橘紅色的夕陽已經西下,底特律的夜晚仍然帶著一點黏稠的悶熱,幸好冷氣和啤酒始終是人類最偉大的發明。漢克甩了甩剛洗好碗的手心想,從冰箱拿出一瓶啤酒,並把自己摔上已經被他坐出凹陷的老沙發,電視機上正在播放著益智節目,康納正在另外一張長沙發上聚精會神地看著電視。 「幫個忙。」漢克把啤酒遞了過去,康納立刻打開,遞回時還補了句:「啤酒的平均熱量為每瓶約150大卡,對肝臟與心血管負擔顯著。根據你本週的攝取量,已經超……」 「知道了知道了。」漢克打斷他,刻意把話題導向電視節目,「你在看的這個節目在講什麼?好看嗎?」 康納掃描漢克的身體,確保心血管一切都還在正常運行,這才開始解釋:「這是20世紀知識挑戰賽,題目主要都是來自20世紀的內容,題庫涵蓋歷史、娛樂、政治與文化事件,比方說1999年最紅的電影名稱,或是1954年的日內瓦會議是關於分割哪個國家。」 「看這個有趣嗎?」漢克狐疑。 「確實有些我平常並不會使用到的知識。」康納回答。 那就是有趣了。漢克看向電視。他也知道吸收新的知識對於康納來說就是一場新的體驗,有點像是他吃到沒見過的食物時的感覺,那也難怪康納會對這種節目看得津津有味了。於是他沒把電視轉到球賽,而是跟著康納一起看起來。接著,有個題目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人性考驗》的最終選擇?」 漢克記得這款遊戲,他國中時玩過,是上世紀末的熱門作品,據說是由一位念哲學系的遊戲製作人獨立製作,目的是讓玩家模擬各種情境下的選擇,據說,只有真正具備同理心的人類,才能選出正確的選項,走到最終結局。 「漢克?怎麼了?」康納帶著疑惑看他。 「沒什麼,只是想起來,這個遊戲搞不好家裡還有。」漢克突然覺得讓康納玩玩看《人性考驗》好像很有趣,「真的有的話,要不要玩玩看?」 漢克難得邀請他一同玩樂。康納眨眨眼睛,立刻點頭。 花了十分鐘——幸好康納幫忙整理過倉庫——漢克從倉庫角落的紙箱翻出了一台PS2,還有當時的遊戲片,當然包含《人性考驗》。箱子隔絕了不少灰塵,以至於拿出黑色的PS2時,機身看起來仍然維持得不錯,只是漢克仍然不抱希望,但沒想到接上家裡電視時,PS2居然真的還能跑,於是他把人性考驗光碟片放了進去。 畫面一開始是全黑,伴隨低沉的音效與開始震動的手把,白色的文字在畫面上浮出。 「你能拯救每一個無辜的人嗎?」 「沒想到還能動,不過這個畫質還真慘烈,手把操作感覺也有點頓。」漢克感嘆,在看完像素風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