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洛納在平安夜點起蠟燭。
雪白的蠟燭照亮了整個聖壇,神父在蠟燭的光輝裡帶著他們祈禱,火焰寧靜地燃燒著,白色的燭淚像是落下的新雪。平安夜是維洛納唯一一個不會有爭鬥的夜晚,不管是蒙特鳩家或是卡布雷特家,在這一天都會放下過往的仇恨,聚集在教堂唱著聖歌,聆聽神父的教誨。
「鐵豹?」
這個晚上,即使有再大的原因,都不可以爭鬥,當然更不能見血。
「鐵豹?」背上開始有東西戳刺著他。
就算背後坐著討厭的人也要忍耐。
「鐵豹!」戳刺的力道越來越大。
「我聽見了!」十歲的鐵豹沒好氣地轉過頭瞪著一直叫他名字的人,「不要一直叫!」
現在是短暫的休息時間,所有跟他差不多年齡的卡布雷特都各自去跟玩伴嬉鬧了,只有他留在原本的位置上,假裝在翻著手裡的書,實際上則是在用眼角餘光偷偷看著不遠處的茱麗葉。其他人都知道不要靠近他,因為他的出身、他火爆討人厭的個性、或是什麼其他的原因隨便,反正他也不在乎。但就只有一個人,每次都不識相地一直煩他。
當然是他,親王家的莫枯修。
「聽見了為什麼不回我!」莫枯修比他矮了半個頭,整個人被教堂的桌子淹沒,為了戳前面椅子上的鐵豹,他跪在椅子上,雙手壓在桌面,這才剛好能跟回過頭的鐵豹對視。
「我都不回你了不就代表我不想理你嗎!」
「所以你真的不想理我?」
「對。」
「真的真的真的?」莫枯修大大的眼睛望著他。
「……也沒那麼不想。」
「我就說吧,你怎麼可能會不理我!」
雖然聽起來很自大,但看著個頭小小的莫枯修驕傲地挺起胸膛的樣子,鐵豹發現自己怎麼也無法真的討厭他。他嘆了口氣,放下手上其實根本也沒在看的書,「怎麼不去跟你的蒙特鳩們玩?」
他本來以為自己只是隨口問問,沒想到下一秒看到莫枯修滿臉通紅。
「什麼……你的、我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莫枯修撇過頭,狀似不經意地看了某個方向一眼。鐵豹順著他的角度望去,發覺他正偷偷望著藍色人群中心那個驕傲而俊美的小王子。
「羨慕嗎?」鐵豹問他。
莫枯修眨了眨眼,「羨慕什麼?」
那就不是羨慕,是喜歡了。鐵豹的手悄悄握了起來。又是羅密歐,那個天之驕子,被整個蒙特鳩捧在掌心的存在。他止不住嫉妒。為什麼總是他能得到所有人的愛?
看著表情懵懂無知的莫枯修,鐵豹突然有了個想法。
他想讓莫枯修喜歡上他。
那個聖誕節後,他們的接觸密切起來。
「鐵豹!找到你了!」原本坐在樹下發呆的鐵豹抬頭一看,發覺莫枯修的頭從樹上冒出。
「等等…!」還來不及阻止,莫枯修就毫不猶豫跳了下來。鐵豹連忙伸手去接,但不但沒接到,反而讓兩個人跌成一團。沒幫到人還一起跌倒,讓鐵豹有些惱羞成怒,「不是跟你說沒事別跑來找我嗎?」
「所以你真的那麼不想見我嗎?」
「……也還好。」
「我就說吧!你也是想見我的!」莫枯修燦爛地笑,親暱地坐到了他腿上,看著他手上的書,「你在看什麼?」
「泰特斯·安特洛尼克斯。」
「書有什麼好看的。」莫枯修撇撇嘴,「跟我聊天!我跟你說喔,昨天羅密歐他啊……」
「停。」聽到那個名字升起的噁心感已經變成常態,但鐵豹努力壓下想要怒吼的心情,擠出一個勉強的微笑阻止莫枯修繼續說下去,「我們今天不聊羅密歐。來聊聊你自己。」
「要聊什麼?」
「跟我說說,你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未來想做什麼?」
「我啊……」莫枯修咬著手指想了想,「我喜歡熱鬧跟派對、我討厭規規矩矩的事情、我未來想去旅行。我想離開維洛納,去一個誰也找不到我的地方!」
「自己一個人?」
「當然是跟我喜歡的人囉。」莫枯修嘻嘻笑著,「自己一個人走太寂寞了。」
鐵豹看著他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而是繼續和他聊著其他話題,和以往一樣努力扮演著溫柔的角色,帶著私心。
青春期的到來改變了他們。
他們先是察覺了彼此的變化。鐵豹的體型變壯、喉結突出、聲音變低,而莫枯修變得高挑、富有魅力、聲音倒是依舊高亢,笑容充滿誘惑。他們很快就在幾次酒酣耳熱中從對方身上了解了快樂的新方式。
一開始只是簡單的親吻,不久後就進展為互相撫慰。
「鐵豹,你確定還要再這麼做?」莫枯修眨著眼睛問,即使下半身赤裸、盤腿坐在床上,他仍然神情自然,「這可不像你上次可以推說是喝醉了喔?」
「有你這小瘋子不敢做的事情?」鐵豹問他,但他只是聳肩嘻笑,沒有回答。
「對我來說這只是朋友之間的幫助,是很普通的事,但你不願意就算了。」
「我也沒說不要啊。」
「你也可以去找其他人幫你,」鐵豹對莫枯修說,很刻意地補了一句,「比方說羅密歐之類的。」
在這種時候提到羅密歐反倒讓莫枯修面紅耳赤,他支支吾吾半天,最後乾脆什麼都不說,親了上來。
但鐵豹心知肚明,莫枯修不敢。莫枯修看上去雖然瘋狂,卻一直都維持在不惹人厭的限度內,這種過度放肆的事情,除了他之外,莫枯修不會再跟其他人說。實際上也如同鐵豹的猜測一般,他們只有對彼此互幫互助,而後舉動漸漸放肆。
但鐵豹並沒有得到莫枯修的心。
就像是喜歡一個人久了,喜歡這件事就已經成為生命的一部分,即使花了四年相處培養,鐵豹仍然感覺自己並沒有讓莫枯修喜歡上他,而且依舊會讓視線在無人注意時依戀地纏繞在羅密歐身上。
但莫枯修從來沒有承認過這件事。
在第一個鐵豹忍受不住勾引,插入莫枯修身體的夜晚,那瞬間鐵豹終於忍不住問他:「你喜歡我嗎?」
莫枯修沒有回答,只是閉上眼笑著吻他。後來那個問題誰也沒再問過,但做愛反而成為了一種習慣。多半是莫枯修食髓知味攀附上來,鐵豹則是配合,但也很快也會被勾引地失去理智。
他們將錯就錯,得過且過,做愛、生活,日復一日,夜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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