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到主要內容

【咒術迴戰|五夏】失群的鳥 (上)



夏油傑從小就不一樣。


這種不同體現在方方面面上,比方說他天生有一種使命感,在眾人還不懂得欺凌與玩耍的分界線時,他就明白何時應該挺身而出,保護弱小。


比方說他與任何人都可以處得很好,像是水一樣,能夠輕易配合各種形體的特性,在所有人心中都留下好相處的評價。比方說他的成績永遠維持在上游,卻不會是最頂尖的那一個,這是他品學兼優的保護色,讓他足以讓注意他人成績的師長鬆懈,卻又不至於引人注目。


但即使撇去那些外在表現,夏油傑也從小就知道自己跟別人不一樣。


這種不一樣體現在兩處:一是他的第六感特別強,永遠知道何時該躲避突如其來的災害,雖出生在怪異事件頻出的城市裡,他仍躲過所有危機,平平安安活到了十六歲。二是他的喜好明顯與眾人不同。


所謂的喜好不同,並不只單純是在書、電影、戲劇、音樂等等。這些興趣每個人本應就有所差異,算不上什麼特殊,他的不同在於他看待其他同性的方式。在性別意識開始萌芽的青春期,當所有人都開始追逐與自己性別相異的胴體,在話語中開始牽扯上異性的名字,只有他的眼神繼續停留肌肉分明,與自己別無差異的同性上。


他人的觀感是致命的,在這個國家尤是。壓抑的民族性與從眾的心理,讓所有異樣的色彩都會被投以歧視的眼光,雖然他並不是會因為他人觀感就輕易改變自己想法的人,卻也尚未遇見那個重要且唯一,使得他願意承擔一切流言蜚語的人。因此即使知道自己與他人不同,他仍然選擇暫時先隱藏這種歧異,持續走在中規中矩且不偏不倚的人生上。


既然符合所有人期待的道路最輕鬆,那又有什麼必要非得撞得頭破血流不可呢?他一直都是這麼想的,直到他十六歲那一年。


那一年,在一切尚未發生的那一天,在中學畢業的前幾天下午,同學邀請他在當天深夜踏入廢棄的老舊校舍進行試膽。


年輕時總喜歡做一些無意義的事,連蹉跎時光都是種浪漫,無謂的膽量考驗是假,更多只是因為一群少年正在擔負成長與改變的壓力,因此想找個方法告別自己的年少輕狂。當天,除了最孤僻,從來不與班上同學有任何來往的少數幾人外,所有人都應邀前往,而夏油傑雖然沒有興趣,但在群眾的壓力下也決定加入,算是對自己三年的時光,以及同班三年的交情做個完美的句點。


以當時的結果來看,這是一步錯棋,但以後來夏油傑遇見的人,以及身上發生的種種事件來說,他想這個結果大概也可以算是不上不下,不過不失。他也曾經想過,要是當時沒有答應邀約,失去了這個契機,他應該會走上一條不同的道路,那麼現在的他或許會過得比較幸福也不一定。


但世事沒有如果。


他做出了選擇,而那選擇就是必然。


那天深夜十點,他們一行人在學校側門會合,瞞著警衛或輕巧或笨拙地翻進學校,嘻嘻哈哈地像是郊遊般在夜色裡踏入三年來每日都會見到的校舍。


似乎只要換了個時間,日常見慣的風景就會有所不同,空無一人的深夜校舍,連腳步聲都被拉得沒有盡頭,所有玻璃反光都成了霧濛濛的虛幻人影,隨著他們的腳步晃動,空氣中瀰漫著與往常不同的氣氛,春夏交際的晚風吹得他們心底生寒,原本還在喧鬧的隊伍一個接著一個安靜起來,鬆散的間距被畏懼逼得緊縮。


回去吧。有人說。總覺得感覺不太對。


只是在門口看不算試膽,總要進去走一圈。也有人堅持。


怕什麼,我們人這麼多。有人提高音量,像是這樣就能掩蓋話語縫隙間洩漏的瑟縮。


他們浩浩蕩蕩地來,即使已經感到害怕,卻又覺得還沒做到任何事情,要是就這麼虎頭蛇尾的回去,豈不是讓人太不甘心,至少要有明確的理由才可以理所當然說服眾人選擇退場,因此大多數人只能強撐著笑容,繼續往前,一路上互相嘲笑試圖掩飾恐懼,繼續往原定的廢棄校舍方向前進。


夏油傑待在人群偏後的位置走著,並不害怕,卻感覺不太對勁,日常倚仗的第六感從走進校園後就像是被什麼蒙蔽了般,進或退都毫無預感。這本身就是一種異常。他提高警覺,但沒有打算當第一個打退堂鼓的人。


他們繞過新建的校舍,穿過中堂與長廊,到了被黃色警示帶封住的舊校舍門口。舊校舍已經有十年沒被使用過了,禁止進入的黃色警示帶繞著門前柱子纏了一圈又一圈,年久失修的木造建築在經過雨水與白蟻的輪番摧殘,出現了明顯的蛀蝕與黑霉,彷彿即將傾頹。


按照計畫,他們應該要兩兩一組陸續進入校舍內,在四樓的四號教室取得白天有人先行放置的標的物。但此刻眾人站在校舍門口,卻怎麼都沒有辦法決定進入順序。沒有人自願,也沒有人想在此時抽籤考驗自己的運氣。誰都不想成為第一個,也不想是最後一個。


還是我們一起進去?有人小聲問。


他們敏銳的在彼此身上聞到了恐懼的氣味,這個往常一定會被嫌棄的選項卻在今晚受到了熱烈的歡迎,即使有人不滿,也只是意思意思說上幾句,就加入同意的隊伍。他們依序輕手輕腳的穿過進入警示帶,走入了鋪滿老舊木板上的走廊上。


人類天生對黑暗就有無可名狀的敬畏,被深深刻在基因裡無可匹敵,為了抵禦這種恐懼,他們會在夜晚燃起火、點起燈,試圖以火光與光線製造人為的光明,驅散從古老的紀元就始終存在的陰影。而今,他們舉起手中的手電筒像是揮舞武器,卻忘了現代產品製造的光線雖然明亮,卻失去了火焰對黑暗中存在的生物的殺傷力。


此時夏油傑眼角餘光看見了貼在門廊上的符咒,白色的符咒經過時間的侵蝕已經變得老舊、褪色,成了灰撲撲的一片,連上頭黑色的墨都失去了光澤,彷彿文字承載的亙古力量已經消散在時光洪流中,但符咒仍牢固的貼在門上,隨著夜風輕輕晃動。


接著卻有一隻手撕下了符咒。


「你做什麼?」夏油傑皺著眉望著那隻手的主人。


這張破紙晃得我心煩。那個人抱怨,像是看不到紙上畫著的墨色帶來的警告,他將符紙隨手捏爛成一團,棄置地面。夏油傑來不及阻止,只能看著紙團輕巧落地,那瞬間,他彷彿聽見破碎的聲響。


是錯覺嗎?夏油傑想。定睛一看卻什麼都沒看見。


或許符咒只是個迷信。但當他跟著眾人繼續往前,重新打量隱藏在黑暗中的走廊時,卻發現各個隱蔽的角落都貼滿了符咒,無所不在。他敏銳地察覺了這件事的不對勁之處,想出聲阻止大家前進時,事情卻快他一步發生。


少了一個人。


發現這件事的是走在最前方拿著手電筒的人,他在路過一大片落地窗玻璃時下意識地對著反射點了隊伍的人數,在發現少了一個人時臉色發白,回頭一問卻發現沒人注意到這件事。


「他去了哪裡?」


我記得……他說要去廁所。


「什麼時候的事?就他一個人去?」


就剛進這棟校舍的時候,他說不用等他,他好了就會跟上……


不對勁。夏油傑心想。雖然不能排除真的有人可以這麼大膽,但實際上在陌生且黑暗的環境當中,大多數人還是會習慣依附在大部隊內,何況是在不熟悉的校舍裡,再怎麼樣都不該選擇獨自行動,這簡直是魯莽之舉。


再搭配上剛剛看到的那些符咒,夏油傑心中閃過不祥的預感。


「我們得去找他。」


不用吧?他應該等等就跟上來了吧?躲藏在人群中的女聲唯唯諾諾說道。


對啊誰叫他自己要離開的……


夏油傑沒管那些反對,他內心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問清楚那人離開的方向後,就獨排眾議前去尋找。眾人遵照著尾隨人群的天性一一跟在他身後,腳步有著不自覺的凌亂與驚慌。


走廊盡頭只有一間廁所,夏油傑打開了燈,一個隔間一個隔間推開門,裡面卻空無一人。洗手台上連滴水珠都沒有,破裂的鏡子將他們身影映照成無數,每片都是破碎的。


「你確定他真的是往這個方向來的嗎?」夏油傑問著剛剛開口的那個女孩。


我確定,我剛剛問他要去哪,他剛剛就比著這個方向……


但這裡沒有路了,他不可能去別的地方啊?


難不成他翻牆出去?


難道是逃跑了嗎!這個膽小鬼!


正當眾人議論紛紛時,夏油傑搖了搖頭。


「不對,不可能。這個窗戶根本就打不開。」


夏油傑清楚地看到廁所的窗戶被從內而外上了一個鎖,鎖頭鏽蝕斑斑,即使有鑰匙都不一定能打得開。


那他還能去哪?所有人心中都有著同樣的疑問。


即使是在盛夏,一行人卻漸漸感覺到從腳底漫上的寒意。女孩子們手握著手,試圖從彼此冰冷的指尖尋找一點力量,男孩子們大聲說話,牙齒卻微微打顫。他們誰也不敢離開彼此,只有依附著大部隊才有安全感。


現在該怎麼辦?有人悄聲問。


不,不如我們……回去吧?


但還沒找到他……


別管他了!他一定是故意躲起來想嚇人!


說得對!等我們離開,他一定會跑出來!


眾口紛紜當中,眾人不知不覺就有了共識,將失去蹤影的同伴定調為惡作劇,試圖將自己意圖盡快離開的舉動合理化,但夏油傑不這麼認為,他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必須早點找到他們的同伴。


「你們先回去。」夏油傑說,「我再找看看。」


恐懼壓倒了理性,在勸慰兩句未果後,他們三三兩兩走出了舊校舍,在離開潮濕而腐朽的氣味後,他們彷彿連肩膀都輕鬆許多,步伐也輕快起來。夏油傑目送著他們離開,重新一個人轉身走入有如一張怪獸巨口的門中。

留言

這個網誌中的熱門文章

【咒術迴戰 | 五夏】我想你的快樂是因為我 1

夏油傑吸了口氣。 他替自己又再做了一次心理建設,這才向下踏入像是要把人吞食掉的陰暗洞口,震耳欲聾的音樂正從裡面傳出。 這是家Gay Bar。 他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但每次面對慾望橫流的景象,他仍是一面升起情慾,一面又對這樣的自己感到噁心。 他天生彎,和父母坦白後卻沒有得到諒解,於是一個人離鄉背井工作。靠著漂亮的學歷、與三寸不爛之舌當上了補習班的老師。以他的性格來說,其實他更希望可以考上公務員,穩定地在學校內任教,但考量到自己的性傾向,事態爆發時教師的身分很可能反而會給他帶來更多麻煩,那還不如一開始就選擇可以隨時抽身離開的位置。 但隨著指名要上他的課的人越來越多,名氣大到甚至偶爾會被邀請去做演講或拍照等毫無意義的接觸行為,他開始產生厭惡感。今天也是,補習班下課後,一群女學生圍著他嘰嘰喳喳,看似要問問題,其實只是在說一些摸不著邊際的高中生無聊戀愛煩惱,這簡直是在浪費他的時間,但他仍然必須耐心對待,直到她們甘願離開。 他慢慢發覺,他比他自己想像的更厭惡所有人類。但厭惡著人的同時,他又貪求著體溫與觸碰。 他也厭惡這樣的自己。 而今天,壓力與一個學期終於結束的釋放感讓他決定——今天要再去臨鎮他還沒成功獵豔的那個Gay Bar冒險。 他也知道自己應該定下來,找個安穩對象,至少找個固砲,而不是每次都得在酒吧重複同樣無聊的開場白、同樣無聊的試探與誇讚、同樣無聊的故作挑逗、同樣無聊的碰運氣直到有人上鉤,但這種事情又談何容易。 他拿出身分證明讓警衛確認已經成年,邊在心裡嘆氣邊走下樓梯,推開地下室防火門的瞬間,原先已經過大的音樂聲伴隨著重低音的鼓點衝了出來,比原本大上無數倍。 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他走向吧台,熟練地要了杯藍色夏威夷,眼光悄悄地打量了室內一圈,果然,還是沒有任何讓他一眼就會提起慾望的人,但他知道,憑著他的外型與身材,很快就會有人主動靠近,從那些人當中勉強挑出一個度過今夜也是個辦法。 他喝了幾口酒,應付了幾個他毫無興趣的邀請,正在猶豫要繼續等等看還是從剛剛的人選中挑出一個時,眼角餘光就看見一道白色的身影走進門口。 是他的菜。 夏油傑的眼睛亮了。 他盯著那個少年,看見他選了吧台角落坐下,在少年拒絕了幾個狂蜂浪蝶,自己也喝完第二杯酒後,挑了個感覺最好的時機,端著兩杯酒走了過去。 「請你的。」他笑著在少年身邊落座,把一杯酒推過去給他,「藍色夏威夷,喝過嗎?」 「喝過。」少年抬頭,他

【咒術迴戰 | 五夏】成熟大人就該包容吃醋

*17悟x27傑,補習班學生x老師,現代AU *我想你的快樂是因為我相同世界觀 *大塊上肉,玩法多樣小心慎入 - 現在回想起來,夏油傑才察覺這或許是五條悟的吃醋方式。 「不……不、要玩了……快點……」 夏油傑趴跪在旅館的歐風大床上,皮膚在持續了好幾個小時的性愛當中被烘烤成香豔的粉色,被強硬穿上又半脫、鬆鬆垂掛在身上的紫色龍膽花浴衣已經被汗水與各種液體濕得一塌糊塗。五條悟自己則是穿著前襟大開的灰色條紋甚平,在射了兩輪後肉體饜足,不像往常毛頭小子般躁進,而是有餘裕且饒富興味地緩緩抽動腰部,在已經被操得軟糯濕黏的後穴打著圈。 「才這樣就忍不住了?傑的耐力不太好啊。」 「別玩了,悟……」 夏油傑的手被浴衣的腰帶束縛在背後,不至於到痛卻也難以掙脫,他的雙腿已經無力,只能趴著承受身後的進犯,身前已經憋成紫紅色的陰莖難得遭受了慘無人道的待遇,被一個精緻的小環套住,只能點點滴滴滲著精水。 「想射、讓我射……」 平常總是習慣在粗大炙熱抽插的途中從後穴得到足以射出的快感,今天卻除了一開始在五條悟的嘴裡射了一次後就再也沒有釋放的機會,半軟的分身在射出後被立刻且慎重地套上銀環,接下來數個小時再也沒有釋放的空間,在性愛的期間,他甚至已經被搗弄到用前列腺乾高潮了一次,但仍然遲遲無法射精,過度刺激讓夏油傑此時的腦海裡幾乎什麼都不剩,被充斥的慾望支配了理智。 「這可不行,傑可是老師,一定知道七夕的風俗,為了消災解難,我們要結成一夜夫妻。」五條悟一臉理所當然:「一夜就是一個小時都不能少,現在距離天亮還有好幾個小時,傑以往都只射兩、三次就沒力氣結束了,如果現在射了第二次,那剩下的時間怎麼辦?」 「哈啊……我可以……」 「不行。」 「悟、親我……」沒有心力做口舌之爭,夏油傑討好地收縮後穴,希冀他體內那個活力充沛的混帳東西能夠在被夾出來之後會好說話一點。 「唔、可惡,傑這麼可愛是在討好我嗎!太賊了!」 現在不是吐槽成年男子怎麼可能可愛的時候,夏油傑照著五條悟的喜好說了一大堆騷話,又在被翻過身後用仍捆住的手腕,套圈圈般套住五條悟的脖子,將濕淋淋的吻全都落在他臉上。 「幫我解開、悟,拜託……」 「太壞了,傑!好啦好啦幫你解開,但這次射出來之後,我們得用新的東西堵住,傑可以接受吧?」 被情熱糾纏的夏油傑哪裡還有搖頭的理智,失去判斷能力只能瘋狂點頭答應,理所當然錯過了五條悟眼裡閃過的一抹狡猾。 他又對著粉嫩的嘴唇

【咒術迴戰|五夏】吞食咒靈的五種後遺症 6 (完)

6. 那年夏天,在祓除咒靈的忙碌間隙,性愛留下了濃烈而鮮明的色彩。 像是將所有熱情都孤注一擲,他們一天比一天更熟悉彼此的體溫,熟知對方的身體,知道如何讓彼此燃起熱度,比夏天還熱的慾望奔騰而灼燒,讓日光都難以直視。 隨著時間過去,當夏油傑吞食的咒靈數量越來越多,他們漸漸發現,他體內似乎正在慢慢趨向平衡,讓詛咒造成的影響越來越低,更樂觀一點推測,或許有一天就會完全消失。發覺這件事後,夏油傑鬆了一口氣,五條悟倒是思考了好一陣子。 「怎麼?」夏油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