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替自己又再做了一次心理建設,這才向下踏入像是要把人吞食掉的陰暗洞口,震耳欲聾的音樂正從裡面傳出。
這是家Gay Bar。
他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但每次面對慾望橫流的景象,他仍是一面升起情慾,一面又對這樣的自己感到噁心。
他天生彎,和父母坦白後卻沒有得到諒解,於是一個人離鄉背井工作。靠著漂亮的學歷、與三寸不爛之舌當上了補習班的老師。以他的性格來說,其實他更希望可以考上公務員,穩定地在學校內任教,但考量到自己的性傾向,事態爆發時教師的身分很可能反而會給他帶來更多麻煩,那還不如一開始就選擇可以隨時抽身離開的位置。
但隨著指名要上他的課的人越來越多,名氣大到甚至偶爾會被邀請去做演講或拍照等毫無意義的接觸行為,他開始產生厭惡感。今天也是,補習班下課後,一群女學生圍著他嘰嘰喳喳,看似要問問題,其實只是在說一些摸不著邊際的高中生無聊戀愛煩惱,這簡直是在浪費他的時間,但他仍然必須耐心對待,直到她們甘願離開。
他慢慢發覺,他比他自己想像的更厭惡所有人類。但厭惡著人的同時,他又貪求著體溫與觸碰。
他也厭惡這樣的自己。
而今天,壓力與一個學期終於結束的釋放感讓他決定——今天要再去臨鎮他還沒成功獵豔的那個Gay Bar冒險。
他也知道自己應該定下來,找個安穩對象,至少找個固砲,而不是每次都得在酒吧重複同樣無聊的開場白、同樣無聊的試探與誇讚、同樣無聊的故作挑逗、同樣無聊的碰運氣直到有人上鉤,但這種事情又談何容易。
他拿出身分證明讓警衛確認已經成年,邊在心裡嘆氣邊走下樓梯,推開地下室防火門的瞬間,原先已經過大的音樂聲伴隨著重低音的鼓點衝了出來,比原本大上無數倍。
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他走向吧台,熟練地要了杯藍色夏威夷,眼光悄悄地打量了室內一圈,果然,還是沒有任何讓他一眼就會提起慾望的人,但他知道,憑著他的外型與身材,很快就會有人主動靠近,從那些人當中勉強挑出一個度過今夜也是個辦法。
他喝了幾口酒,應付了幾個他毫無興趣的邀請,正在猶豫要繼續等等看還是從剛剛的人選中挑出一個時,眼角餘光就看見一道白色的身影走進門口。
是他的菜。
夏油傑的眼睛亮了。
他盯著那個少年,看見他選了吧台角落坐下,在少年拒絕了幾個狂蜂浪蝶,自己也喝完第二杯酒後,挑了個感覺最好的時機,端著兩杯酒走了過去。
「請你的。」他笑著在少年身邊落座,把一杯酒推過去給他,「藍色夏威夷,喝過嗎?」
「喝過。」少年抬頭,他的眼睛比酒裡的天空更加蔚藍,幾乎要讓人醉倒。一頭雪般的特殊白髮與透明澄澈的天空藍眼睛相得益彰,五官精細美麗,穿著雪白的襯衫與黑色的長褲,美得像是雪地裡的精靈。
他並沒有拒絕酒,而是端起來沾了口,這讓夏油傑感覺希望又提升了。
「傑(suguru)。」他自我介紹。
「悟(satoru)。」少年微微點頭。
「你看起來不太適合這裡。」夏油傑道,他本想以此做為一個簡單的開場白,卻被少年的話直擊重點。
「那你覺得我適合哪裡?」少年歪頭問他,目光了然而誘惑。
+
他拉著少年的手,走向酒吧不遠處的賓館。
少年似乎很喜歡牽手,先是用指尖試探他的指尖,在感覺他毫無回應時,執拗地像爬山虎一樣攀上了他的手,用掌心與他相貼,直到牢牢十指交扣。
過度炙熱的掌心讓夏油傑有些退卻,但體溫又讓他貪戀,因此無可無不可地任他握著。直到走出酒吧,室外的路燈拉長了他們的陰影,夏油傑才發現其實他們差不多高,纖細只是少年的臉帶來的錯覺。但這並沒有打消他的念頭,而是讓他升起了微微的征服欲。
和柔弱無骨的少年相比,他更喜歡有點肌肉線條的孩子。
夏油傑熟練地在櫃檯開了房間,雙方交上證件時他瞄了一眼少年的姓名。
五條悟。
和少年報上的名字如出一轍。他帶著手機錢包等值錢物品先洗了澡,等他冒著熱氣、穿著半開的浴袍走出浴室時,少年還在,他鬆了口氣。
「換你了。」夏油傑對著他說。
「我在家裡洗過才出門的。」名為悟的少年對著他說,那雙晴空般的眼睛盯著夏油傑,似乎漸漸布上陰雲。
也沒什麼不行。夏油傑想,湊過去吻住五條悟,翻身將他壓到床上。等到他把前戲都做完,手指來到少年的後穴時,突然有股巨力把他翻了過去。
直到一個冰冷的觸感觸碰他鮮少被使用的後穴時,他才注意到少年的手指不知何時已經塗抹上了潤滑液,趁著他吐息放鬆的一瞬間,手指入侵了他。
先於憤怒的反而是困惑,夏油傑問:「我以為你是零。」
「可能是,但我現在想上你。」五條悟回答。
「上我?」夏油傑笑了聲,他這身肌肉可不是裝飾品,但當他用勁試圖掀翻五條悟時,卻發現對方的肉體竟然像是鐵板一樣難以撼動。
「你打不過我的。」五條悟覺得自己不過是在陳述事實,夏油傑卻被深深冒犯,他用盡全力掙扎,五條悟一時沒抓穩,被掀下了床,撞上了床腳。他擦了下臉頰擦傷後流下的血,舔了舔唇,「有意思。」
接下來根本像是場纏鬥,兩人從床上打到床下,跟夏油傑還會在乎家具比起來,五條悟完全肆無忌憚,最後兩人都氣喘吁吁,由於夏油傑的留手,五條悟憑著年輕的肉體更勝一分,最後還是插進了夏油傑的屁股裡。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夏油傑也第一次遇到能夠打贏自己的人,內心也有些佩服,於是他乾脆坦率地爽了起來,甚至還把以往沒用過的姿勢都用了一輪,還使用了騎乘姿,把自己跟五條悟身上加起來一共八個保險套全部用完,想盡辦法榨乾了五條悟。
在累到昏睡的前一秒,夏油傑由衷慶幸他一開始就是選擇過夜,不然根據五條悟破爛的技術,還有他現在屁股疼痛的程度,他根本不可能成功走出房間。
但隔天早上他還是準時被生理時鐘在清晨六點叫醒,扶著疼痛的屁股,趁著五條悟還在睡時,他依照自己的第六感又翻出了五條悟的證件。雖然在櫃檯面前五條悟交出了一張英文駕照,但他始終隱約感覺有些不對,沒料到找出學生證後一看,他居然比自己小了整整十歲,根本還是個未成年!
夏油傑氣到想把人打醒。沒成年進什麼酒吧!門口的保全到底有沒有在管!他惡狠狠地磨牙。這種小壞蛋就是該被好好教訓,但想想這只是段露水情緣,而且他也不是沒爽到,還是好聚好散,從此消失在對方生活裡就好。
在桌上留了足以支付房費的錢,想著昨晚五條悟去了酒吧卻連一杯酒都不敢點,大概是因為青少年總是缺錢的,他多留了幾千塊在桌上,這才偷偷摸摸趁著黎明前的夜色離開。
兩週後,第一學期開始前的先修班開學,夏油傑站上講台。
「大家好,我是大家這學期的古文講師,夏油傑。」說著一樣的開場白,夏油傑卻在第一排最中央看見一個眼熟的白髮少年。
白髮少年——五條悟戴著墨鏡,笑瞇瞇地拉下墨鏡望著他,用口型說著: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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