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還在找他嗎?」不久前升成他的副隊長的Rollins在任務的間隙突然提問。
他們面前屍橫遍野。
血把泥土地染得一片泥濘,腦漿跟血跡雜在一起,灰白紅混成噁心的顏色,更慘的是灰濛濛的空中還飄起了細雨,像是覺得他們還可以更慘一點。
此刻他們正在執行不那麼正規的附屬任務,當然是來自HYDRA的指示,由於涉及機密事項,其他權限不足的小隊員提早被Rumlow打發回去了,留下來執行任務的只有他和Rollins兩人。
一開始一切都很順利,他們從水下潛入了艦艇,並在取得船上機密資料逃離圍堵。但等他們成功游回岸上,脫去偽裝打算聯繫組織的後援時,同樣在追蹤這份機密資料的其他組織卻守株待兔,在他們的安全屋附近展開伏擊。
不過幸好對方低估他們,沒有派來整隊轟炸機或是一整連的坦克,也沒有直接用火箭彈把他們兩人炸成肉泥,雖然原因可能是擔心資料遭到破壞,又或者是和他們一樣,擔心在別人的國土裡做得太過火很可能被認為是戰爭的號角,因此只派出拿著槍的幾支小隊,但這麼做顯而易見的是個錯誤判斷。
至少要再多一倍的人。Rumlow心想,坐在木箱上用鞋子蹭著面前的屍體,把腳上沾到的血跡與泥點擦去。只派出這點人就妄想能奪得資料,簡直是在做夢。
靠著障礙物與陷阱,追殺者在巷道戰中被他們一一擊殺,在確認來人的人數以及火力後,Rumlow知道他們兩個人解決這些人完全綽綽有餘,不過大概就是因為太放鬆,Rollins在換彈時被打中大腿,導致Rumlow為了掩護也跟著中槍。
等到他們解決完大批人馬,Rollins身上總共被開了兩個洞,一個在側腹,一個在大腿,Rumlow則是右手臂也中了一槍,子彈還卡在骨頭上。雖然都不是致命傷,但兩人滿身都是血,顯然不能隨意走上大街,因此他們留在原地,簡易包紮後等待支援。
剛剛解決完敵人喘了口氣,腎上腺素還沒消退,前一句還在確認裝備與殘彈量,沒想到下一句Rollins就突然來了這麼一句。Rumlow本來還想佯裝不明白,意欲把話題重新導回任務上,卻突然覺得很沒意義,不管是不敢承認的自己,或是想遮遮掩掩的行為兩者都是。
「會不會聊天?」他沒好氣地反問:「沒頭沒尾就開口,是被槍打到腦袋了嗎?」
「要是真的,被打到……早就死了。」
「正好,那就安靜了。」
「但你知道……我在問誰,對吧。」
Rollins靠在牆邊,沒心沒肺的喘著氣笑,小口呼吸著,疼痛和傷口都已經被藥劑與腦內激素覆蓋,身體下意識的自然反應卻沒辦法倖免,失血讓他泛睏,只能找了腦內第一時間出現的爛話題。他也不想隨便抓著別人的私生活聊,但兩個沒有共通興趣的大男人實在是沒什麼話題,他可不想聽Rumlow分享廚藝。
Rumlow也知道他的身體狀況如何,因此不像往常對於哪壺不開提哪壺的人直接動手或是無視,而是勉為其難地用這個話題繼續聊了下去:「當然。」
沒有任何遲疑,Rumlow聽到的瞬間就知道Rollins在問的是誰。連他自己都討厭這種反射。
「所以……?放棄找他了嗎?」
Rumlow想了想,沒有第一時間回答,於是Rollins擅自便下了結論。
「說不出口就是還沒。」他說,「那你有,找到任何,線索嗎?」
「沒有。」
這些年藉著職位之便,他也不是沒有悄悄利用過兩方組織的情報力,試圖找出尋找那個擁有金屬手臂的男人,那個人卻像是陰影或是融雪,在太陽出來後讓所有線索都消失。要不是還有Winter Soldier這個鬼影的傳說,他簡直一無所獲。
但奇怪的是,他在打探的途中也順帶聽聞了一個奇怪的計畫。近年來的溫室效應讓北極多了不少融冰,也因此S.H.I.E.L.D.當中有不少科學家被陸續派往北極冰面上,表面上看起來只是普通的科研調查,但Rumlow卻發現HYDRA在其中也出了不少力,甚至可以說整個計畫的運行都是由潛伏在S.H.I.E.L.D.當中的HYDRA成員所率先推動,這也讓Rumlow感覺相當異常,可惜他的權限並不支援他了解這一切,因此他只能靜觀其變,順帶從枝微末節中試圖繼續探清事情的發展。
「連你都,找不到的話……咳咳,權限一定很高。」Rollins道。
「大概吧。」
「你覺得……有其他可能?」
「或許人早就死了。」
沒有迴避這個可能性的必要,或者該說這才是可能性最大的選項。Rumlow想。Winter Soldier的事蹟已經在組織內流傳許久,而從他第一次遇到那個男人算起也已經過了二十多年,但傳聞並沒有隨著時間淡化,而是被越來越多人知曉,就彷彿是那隻金屬手臂能夠撕裂時空,無視時間與距離的存在,精準殺死所有HYDRA的敵人。
即使真如Rollins曾經說過的,那個人跟Winter Soldier真的是同一個人,那也無法解釋這個問題,這個名號存在太久了,久到所有人都曾經聽聞,卻從未目睹。除非——這其實不是一個人的名字,而是一群人共用的稱呼。就像是Delta或是S.T.R.I.K.E.,代表的不是個人,而是一個小組,那麼依照傳言來看,他們執行的一定是最不可告人或生存機率最低的任務,那麼,他認識的那個人被封口消失,或是死於任務當中也是理所當然。
「如果他還活著……三十?五十?」Rollins問。
「五十,差不多。」Rumlow回憶了一下他們兩次見面,覺得對方的年紀大概落於二十歲到三十歲之間,時至今日的話也大約是中年了。
「這不就是……老妻少夫?」
看到Rumlow臉上表情僵了一瞬,Rollins立刻不要命的放肆大笑,笑到扯痛自己的傷口也不在乎,「哈哈哈,被我說中了,想不到你口味,這麼重……」
「想死我可以立刻成全你。」Rumlow毫不猶豫抬腳踩在他臉上,還轉了兩下,但Rollins不怕死,即使臉被夾在鞋子跟牆中間也還在繼續說著。
「年紀差這麼多,說不定,你還得……幫他送終,你該不會,連墓地……都想好買在,哪了吧?」
Rumlow沒回答,但Rollins太了解他的沉默代表的涵義,更是笑到不行,就差沒在地上打滾。
被吵到惱怒的Rumlow幾次舉起腳想要一鼓作氣消滅噪音,最後還是忍著氣還是做罷。他不是怕不小心打死Rollins,要是真的死了就算了,剛好清淨。只是覺得任務報告會很難解釋為什麼他的同伴身上會有這麼多剛好和他的鞋印完全符合的痕跡。
或許他也可以考慮直接把這傢伙埋了?Rumlow想了想,環視骯髒的巷子內卻沒看到鐵鏟。
可惜了。他摸摸口袋,掏出一根沾了血後表面皺巴巴的細菸,用火柴點起。
Rollins立刻安靜下來,艱困抬手拍拍臉上的泥,眼巴巴看著他:「給我一根。」
「不。」
「那有酒嗎?」
Rumlow掏出隨身攜帶的扁平鐵酒瓶,喝了口又放了回去。
「沒。」
「我眼睛還沒瞎。」
「真巧,我也是。」
「小心眼。」
「想找死我可以幫你,不用拐彎抹角。」Rumlow把手裡擦到一半的槍喀嚓上膛。現在這狀況下抽菸或是喝酒讓血管收縮舒張,還不如直接一顆子彈送他下地獄更快速。
「不了,下次吧。」Rollins立刻攤開雙手投降。
他們並沒有閒聊太久,支援很快出現,在一個小時之內Rollins就被送上了直升機。而在他們回到基地後,Pierce立刻在手術室外找上了Rumlow。
「小隊長,有時間嗎?」像是沒看見Rumlow手上剛包好還微微滲血的繃帶,Alexander Pierce笑吟吟地對著他問。
「有什麼事情嗎,長官。」Rumlow頓了下後補充了一句,「剛剛收到的資料已經轉交給研究員了。」
「喔,我不是為了那個而來,我找你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總之先跟我來吧。」
Rumlow當然也只能照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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