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在Pierce背後大約三步的位置，本以為只是去樓上辦公室聊聊，想不到越走越遠，就這麼坐車離開了S.H.I.E.L.D.。
「長官？」
「噓。」
Pierce沒讓他繼續發問，因此Rumlow也選擇緘默。
他們一共換乘了三台車，先從基地裡一路向外，接著在兩次換車後，路線卻又往城市裡走，最後車子繞回了市中心一所富麗堂皇的大樓裡。在通過幾道看似不起眼，實則把關嚴密的閘門後，車一路開進了地下室，最後停在一處閃著詭異燈光的鐵門入口。
「我們到了。」Pierce笑著說，於是Rumlow下車幫他打開車門。
跟著他們一起開進地下室的一共有三台車，但下車的人加上Rumlow和Pierce只有四個，另外兩人面孔都很陌生，Rumlow確信自己最近沒在基地裡看過他們。
看來是HYDRA的人。
在中途換車搭乘時，他就已經注意到司機和副駕駛的人換了兩次，從一開始的熟面孔換成了陌生的長相，現在看來其他車也是如此。
Rumlow暗自打量著兩人的全副武裝，頭上戴著鋼盔，身上穿著防禦力最頂尖的防彈背心，手裡拿著的不是普通的槍，而是能將一隻大象放倒的電擊器，他心裡有些嘀咕。有什麼必要在基地裡穿成這個樣子？
「其實從上面走比較方便，不過你是第一次來，還是帶你走一趟正規的出入口比較好。」Pierce整了整西裝，示意裡面的人打開鐵門，接著率先邁步，Rumlow則跟在他背後，默不作聲的打量四周。
和大樓輝煌的外表恰恰相反，此處既潮濕又帶著濃重的霉味，像是久未日曬的沼澤氣味，刺鼻又讓人難以呼吸，但Rumlow第一眼就認出這裡是HYDRA的據點。
HYDRA的據點通常都有相同的特色——混雜著幾十年前的老科技以及少量的新武器，這裡也不例外。他們剛剛通過的鐵門是二戰時期的技術，僅在內部靠著通電禁止外人出入，危險又老舊。但再更之前他們的車子通過的其中一扇閘門則和S.H.I.E.L.D.的最新科技相同，能在瞬間對車裡的人進行面部識別，並與資料庫的數據做比對，確認來人身份，避免被間諜混入。
捨不得汰換的老科技與新科技兩者不倫不類的混雜，簡直像是蛻皮不完全的蛇類，只在老舊的死皮當中點綴著新的鱗甲，既噁心又詭異。
「別看這樣，這裡的保密機制可是第一的。」Pierce回頭對著Rumlow說：「不過樓上就是金融大樓，每天都有許多人出出入入，以隱密程度來說其實相當糟糕，所以你一定很想知道為什麼要冒著危險把基地設在這裡對吧？」
Rumlow配合的點了點頭，「設置在鬧區雖然交通方便，但被監視器拍到行蹤的機會也很高，如果出入頻繁，還相當容易被路人注意，對於安全與保密性沒有幫助。」
「你說得沒錯！這確實是個大問題！不過我想你應該也看出來了，這個基地從二戰期間就已經設立，歷史相當悠久，也有不少機密資料存放在此。而其中最特別的是一台特殊機器，由於運作時需要足夠的電力，當時設置時就考量到機器不能離開變電所太遠，免得運作時異常用電量過大需要遮掩太多容易被注意，因此才選在這裡。」Pierce自顧自地說著：「當年在這裡設立基地的人大概也沒想到後來這一帶會變成這麼繁華，也是人算不如天算吧。」
「原來如此。」
「就是這樣。其實也考慮過這個據點是否需要遷移，不過二戰時留下來的機器通常都很笨重，搬動不易維修又困難，也因為多數都還堪用，整套換新又太昂貴，最後也就這麼繼續將就下去。」Pierce搖搖頭，「我反對這種做法，不過我也同意錢應該花在更適當的地方。所以只好讓進來的手續複雜一點，審核更嚴格，免得有什麼閒雜人誤闖，你懂的吧？」
Rumlow點頭。
他們繼續在有如地下迷宮的通道裡左彎右拐，水泥壁面爬滿灰黴與青苔，牆角縫隙裡滿是積水，潮濕的地面和不夠明亮的光線都讓人彷彿是走在下水道當中。幾位穿著白袍的科學家從一行人身邊穿過，同時對著Pierce輕輕點頭示意，神情倨傲而帶有菁英份子天生的驕矜，眼底有種熟悉的狂熱。走道兩旁是一個一個門洞，洞裡是大小完全相同的一間間房間，裡頭全都放滿科學儀器。科學家在儀器當中來回奔走，像是繁忙的工蜂。沒有放置儀器的其他空房間裡頭空空蕩蕩，只有最簡陋的床與廁所，其他什麼也沒有。所有房間都沒有門，而是用可移動的鐵柵欄門取代。不像是基地，更像是被改裝過的監牢。
或許真的是。Rumlow看著牆面不同語言留下的劃痕心想。當年或許曾經在這裡關押著許多不願意和HYDRA一起同流合污的人，因此他們只好在這裡耗盡自己的餘生。
Pierce隨口對Rumlow介紹著基地內部，「因為這裡從二戰時期就開始設立，所以通道四通八達，還有不少條因為其他大樓的開發工程導致廢棄，你之後會常來，會需要花點時間熟悉環境的，我找個人幫你吧。」說完，他順帶找人把這裡的負責人也叫了過來讓Rumlow認識，兩人簡單的確認了身份，對方便離開了。
「之後有什麼事情可以找他，他是這個基地現在的負責人，未來就是你了。」
「是。」
Pierce對著Rumlow說，「不過我想你一定也很好奇我帶你來這裡做什麼吧？」
「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一切服從組織的安排。」Rumlow反射性回答。
「其實你的升職比我想像還要快，我原本以為你爬到現在這個位置還需要四五年，所以一開始沒打算這麼早讓你來這裡。不過既然你表現的比我想像中還要好，那麼提早給你一點獎勵也是理所當然吧？」
「非常感謝。」Rumlow低聲說，「我不敢居功，都是仰賴組織的培養。」
「這種話就沒有必要說了，你不信我也不信。」Pierce頭也不回揮了揮手，「雖然我們都是為了相同而崇高的理想奮鬥，但人的天賦本來就有落差，一樣的訓練也無法讓所有士兵都擁有相同的反應速度，遇上事情的判斷力更是天差地遠，而一點點的落差有時候就是生與死的差距，想必這點你一定很懂吧。」
「是的。」
「你怎麼話還是這麼少？」Pierce有些不滿地問，又突然轉換口氣變得溫和有禮，「算了，這並不是一個壞習慣，不需要特地改變。」
他們不停向前，直到走進一間寬敞的房間裡。和其他房間相比，這間房間非常巨大，沿著牆放滿了各種儀器。Pierce在一個巨大的機器面前終於停下腳步。兩人面前的巨大機器頂端幾乎碰到天花板，周遭接了許多管線和電路，中央有個比人還高的巨大水槽，水槽表面結起了霜，冒著一絲絲白煙。
「雖然有些為時過早，不過洞見計劃完工大概也是這幾年的事了，因此這段期間我得全心投入那邊，這邊顧不上的地方就只能交給你了。」
這段話當中，有一個陌生的名詞抓住了Rumlow的注意力。
洞見計劃。
他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注意到他片刻的閃神，Pierce問：「我都忘了你應該不知道洞見計劃的事？」
「是的。」
「那是本世紀最偉大的計劃！由我一手推動執行！」
像是演說般，Pierce高高舉起了雙手。
「有鑑於外星來者的造訪，政府終於明白我們真正的敵人位於何處！藉此機會我們獲得了一筆預算，用以開發更高階層的防禦武器。和以往那些航空母艦或噴射轟炸機不同，本次開發的武器講究洞察先機，我們終於不需要等待敵人現身，對我們開出第一槍，讓許許多多的人受到傷害之後才開始反擊，而是可以提早防範於未然！」
「之所以取名為洞見，顧名思義就是洞察先機，不錯過任何一片陰影，不忽視任何一個線索，才可把所有會對社會造成重大危害的微小可能性都抹殺於襁褓之中。有一句古老的話是這麼說的：『千里之堤，潰於蟻穴。』，只有將所有可能造成危害的可疑份子都造冊管理，監管他們的行蹤，其餘的人民才能安居樂業，不需要每天擔心受怕。」
「那該怎麼判斷哪些人是可疑份子？」Rumlow問。
「這將會由程式進行分析判斷。通常，所有來自外星的訪客都是最優先警戒事項；再來是特殊能力者，不管是控制大自然或是控制自身的念動力都會被特別列管；另外如果曾經經歷過與常人不同的體驗也會被放到注意名單當中，比方說被閃電多次擊中，掉進化學溶液卻倖存，被宇宙射線穿過；最後是腦力超群的天才、科學家、工程師，以及資金雄厚的富豪，這些都在洞見計劃的監管對象當中。」Pierce一口氣說完，這才滿意地撫掌微笑。
Rumlow懂了。
從名單上就可以發覺，這根本和保衛地球無關，是HYDRA試圖控制住那些可能成為他們對手的人，為了掌握住他們的行蹤與弱點而打造的計劃。
「這是有可能辦得到的嗎？」他忍不住問。
「當然！所有科學家都為此而努力多年，一直致力於打造一個和平社會，而今終於有了成果！」
「所以……他們的行蹤就會被衛星監視？」
「不只是衛星那麼簡單。」Pierce胸有成竹的笑，更多的卻不願意繼續再往下說了。
洞見計劃。這跟之前他調查到的北極研究有相關嗎？Rumlow心想。
「好了，閒話不多說，總之因為洞見計劃的緣故，我需要有人幫我看著這邊。畢竟在計劃完成前也還有很多絆腳石需要被掃除，而你的權限也剛好差不多該得知這件事了，早點讓你們配合一下默契也好。」
Pierce說完，朝面前的巨大機器按下了紅色的開關。
轟隆隆的水聲從機器裡傳來，管線冒著熱氣，原本結著霜的表面漸漸化作水滴，水槽上頭有一個圓形玻璃罩，隨著霜與水氣消失，玻璃罩裡漸漸出現了一個人影。望著在水裡載浮載沉，緊閉著雙眼的那張臉，Rumlow隱約感覺到那張臉似乎異常眼熟。
Pierce眉飛色舞道，「看啊！這就是HYDRA歷史最悠久的強大武器！」
水槽內部的水全數流走後，門喀嚓一聲打開。裡頭原本站立著的人影毫無支撐力的向前倒下，也就這麼順理成章落入Rumlow懷裡。那人身上冰冷的寒意在那瞬間滲透Rumlow的身體，讓他全身發寒，為了擁抱而用力過度的手臂槍傷再次滲出了血，沾染到那人的金屬手臂上鐵鏽味與水腥味混合在一起，冰冷而刺鼻。
戴著面罩的那張臉緩緩張開眼睛，Rumlow看到了已然結凍，失去所有生機的綠色湖泊。
「Rumlow，見過Winter Soldier，你的新武器。」Pierce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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