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到主要內容

【底特律:變人|警探組】Endless journey 5-3




  轉彎後他們又開了兩公里才看見加油站。加油入口的路牌似乎是被撞過幾次,被釘在上面的啤酒看版搖搖欲墜,連招牌上的綠色恐龍都被噴到了黑色的血漬。被丟棄在附近的幾台車車門大開,座位上的血跡已經都化為黑色的污漬。從破損的玻璃窗可以看見加油站旁的商店裡有東西在移動,動作規律而死板,漢克把手槍上膛,將康納跟相撲留在車上,拿槍下了車。他沒有走離車太遠,而是在確認商店內的景象後,一槍一發放倒了所有移動的物體。兩聲槍響後,商店裡沒了動靜,漢克小心翼翼避開碎玻璃,打開只剩了門框的玻璃門,確認裡面所有房間都已經沒有生物後靠著牆壁嘆了口氣。

  他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但偶爾想起這些都曾經是人,還是會感覺喘不過氣。

  他回到車旁,相撲興奮地抓了抓門,漢克一打開門牠就一溜煙竄下車,在加油站的綠色塑膠恐龍吉祥物旁找了個柱子開始解決生理需求,康納也拖著腳下車,一手扶著門一手抓著漢克留給他的另一把槍,漢克見狀伸手過來搭了他一把。

  「有收穫嗎?」他邊走邊問。

  「不算沒有。」漢克托著康納的手讓他借力,把他扶進店裡,「零食巧克力高熱量食物之類的當然是都沒了,不過口香糖之類的小東西倒是剩下不少,我先去看看油能不能加,你可以去找找看有沒有你有興趣的。」

  康納點頭答應,於是漢克把他放在店裡,自己則是去擺弄起那幾台加油機。他的運氣不算太糟,雖然機器已經沒電都不能使用,儲油罐也都沒油了,但他拿著商店裡找到的手動虹吸幫浦,在那幾台車旁繞了幾圈,成功找到一台油還有八分滿的車。他把能弄的油都弄了出來,湊出了大半桶油,這才拎著沉重的桶子回到車上。康納坐在敞開的車裡,手裡擺弄著什麼,一見到他過來立刻攤給他看。

  「食物幾乎都沒了,不過我找到兩包燕麥棒。」康納遞給漢克,漢克看到包裝立刻皺了皺眉頭。

  「怎麼了?」

  「我從來沒看過這個牌子。」漢克把其中一包在手上翻來覆去地看著,最後還是搖搖頭放回康納手上,「怎麼想這種東西都不會好吃,但還是先收著吧。」

  康納看著背面的營養標示,覺得以成分來說相當合乎人類身體所需的營養價值,還補充了不少微量元素,因此仍然把燕麥棒放進了一旁的背包裡,隨即又掏出兩把粉紅色的小剪刀。

  「副隊長,刮鬍刀跟刀子的貨架都是空的,沒有其他可以做為武器使用的銳利刀具,但孩童使用的安全剪刀還剩下兩把,而且都沒有生鏽,如果只是用來修剪毛髮的話相當足夠。」

  「知道了。」

  「副隊長打算什麼時候修剪?現在可以嗎?」

  本來只是隨便回應康納的漢克看了他一眼,眼裡有點訝異,「有必要這麼著急?」

  「當然,我非常期待。」

  對上那雙深棕色的眼睛,雖然知道圓形的靈動眼球也分明不過是人造品,和一顆彈珠的製造工序也差不了多少,但漢克仍然覺得自己不該拒絕。一定是因為剪短本來就比較好整理。他想。不願意承認是覺得拒絕那雙眼睛會帶來負罪感。

  「好吧,那就趁還有光線的時候。」

  雖然車上有鏡子,但漢克並不想讓頭髮掉得車上到處都是,因此他從商店的櫃台裡翻了一個裂了兩條縫隙的手掌大鏡子出來,正打算伸手拿過康納手上的剪刀時卻被躲開了。

  「怎麼了?」

  「請讓我來。」康納要求。

  「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

  漢克點頭,自覺地又拉了一把折疊椅出來坐下,放下手任由康納鬆開他的髮圈。

  「先剪頭髮可以嗎?」康納問。

  「也行。」

  康納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塊破舊的白色窗簾,圍在漢克的脖子上,一邊笑著說:「那我就開始為您服務了。」

  「你們這裡除了理髮之外有什麼服務?」漢克半開玩笑地問。

  「目前淨水不足,因此關閉洗髮服務。提供的項目為:剪髮、刮鬍,若需要特殊服務請再額外告知。」康納一臉認真的回答。

  「還有特殊服務?」

  「有的,目前還提供按摩、掏耳、美甲,您需要哪些項目呢?」

  漢克笑了一聲。「說得像是真的一樣。那你這麼多技能都是從哪裡學到的?」

  「畢竟我是副隊長的搭檔。」康納輕聲說著,無機質的聲線搭配剪刀銳利的摩擦聲響聽起來居然意外適合。

  隨著剪刀開闔的細碎聲響,灰髮散落在有著淡淡灰塵氣味的窗簾上,像是沾染灰燼的新雪,午後陽光的亮度有如過往黎明來臨的天色,撒在人身上稀薄的像是金粉。早餐的飽腹感尚未消失,漢克感覺胃裡暖洋洋的,被不透風窗簾包覆的身體在寒冷氣溫下也相當舒適。相撲趴在不遠處車子旁邊,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如果閉上眼睛,他幾乎找回了舊日時光的影子。末日之下,所有無關生存的需求都是奢侈,能夠暫時遺忘所有壓力的片段都何其珍貴。

  康納的手很穩,剪刀移動的幅度非常恆定,每次合攏時的金屬摩擦聲都很規律,漢克幾乎以為每一段被剪下的頭髮長度都是一樣的,黑白夾雜的髮絲很快在白布上堆積了薄薄一層,接著被風吹進塵裡。

  「康納。」

  「是的,副隊長?」康納回應的聲音和剪刀非常協調。

  「你……在讀的那本書,書裡在講什麼?」

  年輕時還好,上了年紀之後,漢克最討厭在理髮時被迫跟理髮師閒聊,他沒興趣跟一個每三個月就會對你重新做一次身家調查的人聊自己家裡發生了什麼情況,把自己的幸與不幸像是水一樣向外潑灑。他更喜歡安靜的坐著,甚至是閉著眼睛,聽著器械規律緩慢的移動,感覺冷涼的金屬一次一次從身上擦過,除非必要,兩人最好可以什麼話都不說,而即使有必要,那也只是『歡迎光臨』與『謝謝惠顧』就足夠了。

  但偏偏僅存的理髮師多半都是擅於聊天的,不喜歡聊天的多半都會選擇仿生理髮師,但他也不想這麼做。更不要說他有一次不小心誤入高檔的剪髮店,裡面的店員都堅稱自己不是理髮師而是髮型師,他本來想說只是試試也沒什麼,但離開後他頂著那顆又剪又染又燙的頭被笑了整整三個月,後悔到考慮是不是乾脆剃光。

  後來他好不容易才挑到一個不長舌的理髮師,即使手藝沒那麼好,離他上班回家的路也有點距離,他也寧可開更遠的車去,就是為了想減少像蒼蠅一樣在耳邊嗡嗡說話的聲響。後來那家理髮店生意不好也倒了,理髮師也不做了,他乾脆把頭髮留長,這樣雖然看起來邋遢,但至少可以把面對這個問題的週期拉長。

  但他現在坐在這裡,聽著周遭曠野裡響動,沒有音樂,沒有車聲或是各種運轉,沒有人群路過街上時偶爾蹦出的笑與凌亂散漫的腳步聲,只有風吹過大地的靜寂。他油然升起一股想與康納閒聊的衝動,好像終於可以懂總是試圖用對話填滿所有安靜時光的人在想些什麼。

  實在太安靜了。


留言

這個網誌中的熱門文章

【鬼滅之刃|宇髓中心】某夜

又是一個無眠的夜。 夜風吹入,帶著庭院櫻花瓣濕潤的香氣,月已升上中天,宇髓天元卻翻來覆去,始終無法入睡。 明明身體在一天的辛勞耕作後已經極度勞累,肌肉卻在櫻花的甜香中焦躁而緊繃,精神亢奮著,像是對於平凡的生活仍抱持著不滿,渴望著戰場上的鮮血與戰鬥。 但已經沒有需要被殺死的鬼了。 無慘已經消失在黎明之中,世上再無惡鬼,鬼殺隊也解散了,忍者家族當然還存在,只是凋零,隨著現代化的武器逐漸進駐日本,習俗與傳統都成了無力的教條,艱苦的訓練比不上一顆子彈的飛行,他看著偶爾來訪的弟弟眼裡的憂思更深,卻也沒有什麼辦法。 罷了,還是想辦法睡吧。 他起身關上紙門,接著從櫃子裡拿出了安神香,藉著燭火點上後,嘆了口氣。這東西很容易上癮,看到他又拿這東西出來用的話,須磨一定又要鬧了。但也沒辦法,他已經連續十天沒有成功入睡,再熬下去他可能會出現幻覺或是更惱人的後遺症。 他吹滅蠟燭,躺回被褥上閉上眼睛。微微的紅光亮著,很快地,濃郁的香氣充斥了整間房間,疲憊伴著睡意襲上。 宇髓天元本以為自己終於可以一覺到天明,但夢境卻悄然入侵。起初是模糊的影像:兄弟姐妹的屍體堆疊如山,父親冷酷的面容在千萬片鏡子中反覆出現,放眼望去都是被血浸染的泥土,他在血沼中艱難行走,無數白骨扯著他的雙腿,帶著他逐漸下沉。 接著呼吸裡突然滲入一股異樣的氣息,像是屍體腐敗的氣味,混雜著腥氣與血的臭味,是他極度熟悉的——是鬼!鬼的氣息越來越濃烈,甚至從他的腳趾逐漸向上攀附,彷彿無形的觸手開始纏繞他的身體,觸感黏膩而冰冷,讓人噁心。 是副作用帶來的夢嗎? 不,是真的鬼! 危機感敲打著宇髓天元的神經,他試圖掙扎起身,身體卻沉重得難以行動,他知道那是安魂香的效果,於是奮力咬唇,用痛楚逼自己睜開眼皮。 眼前仍是黑暗而無光的臥房,但當他想坐起身時,卻發現自己的下半身已被某種柔軟而強韌的東西完全包住。那是無數條暗紅色的帶子,像是活物般從榻榻米與木板的縫隙間鑽出,正一面蠕動一面從他的腳踝向上纏繞,逐漸吞噬著他的身體,同時想將他拖入地下。 「該死!」 宇髓天元低吼一聲,伸出雙手想拔腰間的日輪刀,卻突然失去平衡抓空,這才恍惚想起他的武器早已不在身邊,失去的左臂也空盪盪的,無法提供任何幫助,他只能用僅剩的右手用力撕扯帶子,試圖掙脫這些東西的糾纏,卻徒勞無功,帶子像是察覺了他的清醒與抵抗,瞬間如蛇般加速纏繞包裹他的身軀,將他整個人拖入裂縫之中。 黑暗吞沒...

【底特律:變人|漢康】人性考驗

即使橘紅色的夕陽已經西下,底特律的夜晚仍然帶著一點黏稠的悶熱,幸好冷氣和啤酒始終是人類最偉大的發明。漢克甩了甩剛洗好碗的手心想,從冰箱拿出一瓶啤酒,並把自己摔上已經被他坐出凹陷的老沙發,電視機上正在播放著益智節目,康納正在另外一張長沙發上聚精會神地看著電視。 「幫個忙。」漢克把啤酒遞了過去,康納立刻打開,遞回時還補了句:「啤酒的平均熱量為每瓶約150大卡,對肝臟與心血管負擔顯著。根據你本週的攝取量,已經超……」 「知道了知道了。」漢克打斷他,刻意把話題導向電視節目,「你在看的這個節目在講什麼?好看嗎?」 康納掃描漢克的身體,確保心血管一切都還在正常運行,這才開始解釋:「這是20世紀知識挑戰賽,題目主要都是來自20世紀的內容,題庫涵蓋歷史、娛樂、政治與文化事件,比方說1999年最紅的電影名稱,或是1954年的日內瓦會議是關於分割哪個國家。」 「看這個有趣嗎?」漢克狐疑。 「確實有些我平常並不會使用到的知識。」康納回答。 那就是有趣了。漢克看向電視。他也知道吸收新的知識對於康納來說就是一場新的體驗,有點像是他吃到沒見過的食物時的感覺,那也難怪康納會對這種節目看得津津有味了。於是他沒把電視轉到球賽,而是跟著康納一起看起來。接著,有個題目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人性考驗》的最終選擇?」 漢克記得這款遊戲,他國中時玩過,是上世紀末的熱門作品,據說是由一位念哲學系的遊戲製作人獨立製作,目的是讓玩家模擬各種情境下的選擇,據說,只有真正具備同理心的人類,才能選出正確的選項,走到最終結局。 「漢克?怎麼了?」康納帶著疑惑看他。 「沒什麼,只是想起來,這個遊戲搞不好家裡還有。」漢克突然覺得讓康納玩玩看《人性考驗》好像很有趣,「真的有的話,要不要玩玩看?」 漢克難得邀請他一同玩樂。康納眨眨眼睛,立刻點頭。 花了十分鐘——幸好康納幫忙整理過倉庫——漢克從倉庫角落的紙箱翻出了一台PS2,還有當時的遊戲片,當然包含《人性考驗》。箱子隔絕了不少灰塵,以至於拿出黑色的PS2時,機身看起來仍然維持得不錯,只是漢克仍然不抱希望,但沒想到接上家裡電視時,PS2居然真的還能跑,於是他把人性考驗光碟片放了進去。 畫面一開始是全黑,伴隨低沉的音效與開始震動的手把,白色的文字在畫面上浮出。 「你能拯救每一個無辜的人嗎?」 「沒想到還能動,不過這個畫質還真慘烈,手把操作感覺也有點頓。」漢克感嘆,在看完像素風格的...

【HH | Huskerdust】KISS

這個夜晚顯得格外熱鬧。 Charlie辦了一場盛大的派對,邀請了各種地獄居民。整個旅館充滿了歡聲笑語,酒杯碰撞的清脆聲音在空氣中迴盪。 Husk站在酒吧後,熟練地調製著各種酒品,紅色的領結在燈光下閃閃發光;Angel穿著一身亮眼的粉色系服裝,在人群中穿梭時自然而然吸引到許多目光,但他仍時不時回到吧台調侃Husk幾句,然後又繼續投入狂歡的氣氛。 隨著夜色濃厚,酒精讓每個人都變得更加興奮而放肆。Charlie和Vaggie跳起了貼身舞,Angel很快也加入,一同享受這個夜晚。 終於,派對接近尾聲,罪人們一個個醉倒在地,沙發和椅子上到處都是打呼酣睡的身影。Husk坐在吧台後,手中握著一杯酒,雖然他對這種場合興趣不大,但今晚的氣氛讓他有些放鬆,跟著喝了不少,導致眼神有些迷離,但還算保持著清醒。 Angel搖搖晃晃地走到吧台前坐下,臉上帶著醉意和一抹難得的柔和,「嘿,Husk,今晚的酒真不錯。」 Husk哼了一聲,「你喝得太多了,Angel。」 Angel眨了眨眼,湊近了些,低聲說:「也許吧,但這才是派對的樂趣,不是嗎?」他笑容燦爛,眼神中閃爍著調皮的光芒。 Husk搖了搖頭,拿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我不認為。」 「很久沒見過這麼熱鬧的場面了。」Angel將雙手撐在吧台上,湊近了Husk,眼神中閃爍著複雜的情感。「這幾乎讓我想起『過去』。」 見Husk沒有接話,Angel又問:「你不好奇?」 Husk確實有些好奇,但他並不想太過冒犯。來到地獄裡的人幾乎從來不聊「過去」,那是他們的傷疤、他們的記憶,就是因為那些過去,他們才會來到這裡,成為沉淪的罪人。 「你想說時,你會告訴我的。」 「Husk,有時候我真的分不清楚你是溫柔或是冷漠。」Angel笑了起來,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Husk的臉頰。「但你總是讓我感到安心,像是那些我不想使用的詞。」 「你是說,像是泰迪熊?」 「喔寶貝,泰迪對我來說可不是一個安心的詞,那可是小野獸。」Angel吃吃笑著。他內心想的是「家」,但他對這個詞的經驗太稀少、記憶太憂鬱,他也並不想用這個詞來描述Husk。Husk對他而言是更加溫暖、舒適、安心的。 「你這傢伙平時可不會這麼多愁善感。酒精果然是能讓人吐真言的東西。」 忽然,Angel俯身向前,在Husk尚未反應過來之前輕輕地吻上他的嘴唇。這個吻短暫而溫柔,帶著酒精的氣息和一絲說不出的甜蜜,讓Husk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