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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海商事|葛施】無花果之夢 02



〈第二章〉


黃沙逐漸轉紅。


佇立在森林彼端的柴爾莫斯堡已在幾天前就消失在視野範圍之外,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紅沙,鋪天蓋地壟罩了面前的一切,將所有事物都輕輕蒙上了一層薄紅紗幔。


葛倫騎著駱駝眺望著前方。


「真是名符其實。」他道。


一路上,猶如染血的紅沙淺淺掩埋了無數石塊,彷彿血腥遍佈,遠遠望去分不清是人或是動物的骨骸。包著方巾抵禦風沙的施瓦隱藏著刺青,見到毒蛇從人骨的眼窩鑽出,在沙上游動,有些緊張地縮起肩膀,葛倫見狀駕著駱駝靠了過去,握著嬌小的肩膀安撫:「沒事的。」


見施瓦仍然緊張,他索性把人提到自己懷裡,順帶與一旁彈著魯特琴的黑髮少年聊起了前幾天從商人口裡聽見的逸聞,試圖轉移施瓦的注意力。


講到某個關鍵字時,施瓦突然從葛倫的下巴抬頭:「龍鱗?」他好奇地睜大了眼睛,「真的有龍存在嗎?」


「當然有!」少年繪聲繪影地描述起來,「我曾經見過英勇的騎士舉起聖劍,一劍插進龍的喉嚨,被鮮血澆灌的聖劍顫動著,發出吟唱……」少年越說越興奮,甚至站起身在駱駝背上手舞足蹈起來,唬得施瓦一愣一愣。


「別胡說,波伊斯。」葛倫帶笑打斷了他,「已經很久沒有聽聞過龍出沒的逸聞了。」


「原來是騙人的嗎?」施瓦驚訝地問,而波伊斯只是嘿嘿笑了起來。


旅行開始沒幾天後,波伊斯和他們很快熟稔了起來。這個自來熟的少年有著一頭亂翹的長長黑髮,性格歡樂跳脫,前幾天他騎乘的駱駝蹄受了傷,葛倫見狀幫忙清理卡入蹄縫的石塊與膿,他便用十多句花式誇獎葛倫的話澈底收買了施瓦的心,這兩天他幾乎都和他們一起行動,不時蹭點施瓦的廚藝。施瓦一開始有些擔心自己的奴隸刺青影響新朋友的觀感,但波伊斯即使見到刺青,對待施瓦與葛倫的態度也沒有任何改變,這讓兩人都有些感激。


「龍或許曾經存在,只是藏進了歷史縫隙。」葛倫解答,講著講著又笑了起來,「但法蘭蒂男爵的手裡的龍鱗完完全全是假的,只是沙漠巨蜥的鱗片而已。」


波伊斯和施瓦同時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所以我們在柴堡旅館裡吃早餐的時候,那個吟遊詩人唱的故事是假的嗎?那個偉大的男爵殺了沙漠巨龍,將心臟獻給國王的故事。」施瓦又問。


「沙漠巨龍豈是那麼容易戰勝的生物,那是男爵請人譜曲的史詩,只是往臉上貼金罷了。」葛倫回答。


「可惡!那首歌我也唱過欸!被騙啦!」波伊斯氣得跳腳。


「咦?真的嗎?那我想聽你唱!」


「也不是不行。那你聽著呀。」波伊斯清清嗓子,撥弄琴絃唱了起來。


『烈陽照耀沙漠曠野,

巨龍嘶吼帶來毀滅,

翼展遮蔽如夜,

誰能拯救世界?


風沙之中閃耀聖劍,

英雄揮舞劍光如焰,

意志斬破夢魘,

奇蹟在此展現;


龍鱗璀璨星辰繁彩,

熊熊烈火遍佈沙海,

勇者永不言敗,

巨龍終究潰敗;


龍吼沉寂星光散佚,

勇者歸鄉繁花似錦,

傳說無可匹敵,

風中飄揚旌旗。』


波伊斯的歌聲伴隨魯特琴音飄盪,商隊裡不少聽過這首歌的人跟著合唱起來,一次又一次讓音樂流動在沙丘之上。


一曲唱罷,波伊斯面頰紅潤、滿身汗水,還不忘灌著水一邊問:「怎麼樣?」


「很好聽!」施瓦不吝惜給了讚美。


「唉可惜是假的啊……要是哪天能看到龍就好了。」波伊斯嘀嘀咕咕抱怨著,「殺沙漠巨蜥一點都不英勇啊,跟殺豬故事沒有分別啊,都是吃的而已……」


施瓦立刻疑惑問道:「沙漠蜥蜴能吃嗎?」


「好吃!」波伊斯擦了擦嘴角打包票,「保證你一口就愛上!」


葛倫同意點頭,「只要避開有毒素的部位就能吃。它們被稱為『沙中的雞』,想必非常美味,我還沒吃過,不知道這次我們有沒有機會吃到。」


他順手替施瓦重新拉好臉上阻擋風沙用的方巾,又拍了拍他肩上衣料裡細碎的紅沙,這才繼續駕著駱駝繼續向前。


-


又過了一個小時,太陽正西墜。


眼看即將天黑,前方突然傳來了小小騷動,似乎是他們談論到的沙漠巨蜥攻擊了駱駝,葛倫簡短交代施瓦小心便躍上一旁牽著備用的坐騎,在清脆的呼嘯聲後快步前去查看。施瓦則是握緊了腰帶上的小刀,眼裡只有緊張,沒有擔憂。他總是相信葛倫沒問題的。


葛倫去了許久,直到晚間紮營時還沒有回來。幸好留下來的是葛倫滿載物資的駱駝,施瓦便先把兩人的帳篷架了起來,又排隊去打了一趟水。


生火煮飯時,施瓦見一旁女子似乎被揚起的沙塵擾得不住輕咳,便遞上了打濕的乾淨布巾,換來一抹感激的微笑和簡易的手語道謝。施瓦不懂手語,求助似地把眼光投向了也在一旁幫手等晚餐的波伊斯。波伊斯不愧是見多識廣的吟遊詩人,很快就用手語和少女淺淺攀談了幾句。


「巧了。她是法蘭蒂人欸,她叫多米,是醫生。她天生聽不見聲音,所以也不太會說話。」波伊斯一臉嚴肅問著施瓦,「我們要是說那個蜥蜴男爵的壞話,你覺得她會生氣嗎?」


我懂唇語。多米打著手語回應。想罵貴族我很歡迎。


波伊斯一不做二不休,將下午的龍鱗故事一股腦分享給多米,引得她開朗地笑了起來,施瓦看著波伊斯手舞足蹈,也忍不住跟著笑。


「什麼事情笑得這麼開心?」葛倫恰好回來,手裡還拿著一大塊滴著血的鮮肉。


「葛倫!」施瓦迎了上去,接過肉塊,又連忙替人擦拭臉上的汗珠,「我們在說沙漠巨龍!」


「男爵今天耳朵大概會很癢。」葛倫笑了笑,享受著施瓦的殷勤,給了忙碌的少年一個落在頭頂的吻,「別忙了,我等等去水井邊洗個手就好,晚餐就吃這塊沙漠巨蜥的肉吧。」


「你們成功把巨蜥殺死了?」施瓦驚嘆。


「跑了一些,但也殺了不少,去幫忙的人都分到了一大塊肉,剛好帶回來讓你嚐嚐。」


「太棒了!」波伊斯神出鬼沒地接話大喊,「吃肉!」


「好啦會分給你的!」施瓦立刻掏出小刀,把肉切成小塊,用削尖的樹枝一一串起,架在火堆旁邊烘烤,波伊斯聽著他的指示,時不時翻面,香氣很快瀰漫四周。


「再來點香料去腥就好了……」一旁突然有隻手遞上了幾片月桂葉,還有兩枝曬乾的百里香,施瓦驚訝抬頭,看著多米似乎在詢問是否足夠的眼神,還打算繼續從自己的藥袋裡拿出更多,連忙點頭接過,「夠了夠了!百里香就可以了!謝謝您!等等一起嚐嚐吧!」


不用了。多米比著簡易的手語。也不是什麼昂貴的東西,當作謝謝你的手帕了。


「沒關係沒關係,相逢就是有緣,我的份分你吃也行啊。」波伊斯毫不客氣地覺得自己肯定有份。


那就謝謝了。少女沒有遲疑太久,也爽快答應了,拉起袖子就跟著幫忙。


蜥蜴肉很快被逼出油脂,用手指捻碎的百里香帶著草本香氣,適度掩去了腥羶。施瓦快手快腳將熟度恰到好處的食物分成四份,大份的給了葛倫,自己跟波伊斯還有多米則是都拿了均等的三份小份,四人趁熱美美飽餐了一頓。


「吃飽了,是詩人的時間啦!」少年隨意亂抹沾滿油脂的手,「來首情歌吧?我來唱個聖女與她的騎士之間不得不說的祕戀!」


「唱這個真的不會被聖督教抓走嗎?」施瓦忍不住笑。


「不會啦不會啦!」波伊斯毫不畏懼地擺手,三兩下撥弄起魯特琴踩起輕快的步伐,「大不了我就逃跑!我跑得很快,誰都抓不到我!」


雖然聽不見音樂,但看著波伊斯活蹦亂跳的樣子,多米也跟著笑了。在搖曳的火光下,少年的歌聲和悠揚的樂曲隨著月光下的風傳得很遠很遠。


-


月光下的紅沙在風中輕輕舞動。


今晚輪到葛倫守夜,前半夜風平浪靜,但隨著後半夜月光從陰雲當中透出,他看見沙漠彼端似乎有黑影輪廓的異動。


他輕輕搖醒打瞌睡的夥伴,示意他看向遠處沙丘,雙方很快確認不是錯覺,而是真的有似人形影緩緩靠近商團紮營處,目測人數至少二十,有些人還騎著馬。葛倫立刻讓夥伴前去通知四位嚮導,自己則是拔出了長刀。


夜幕中的安寧被打破,酒酣耳熱、好夢正酣的眾人被一一驚醒,迅速拿起武器準備對敵。像是明白行跡已經無法隱藏,穿著黑色斗篷的盜匪立刻如鋪天蓋地的烏鴉撲上,手中的雙刃彎刀在空中劃過銀光,攻擊如同夜色中的毒蛇,狡猾而致命。金屬的碰撞聲在夜空中連綿,激起點點火星,夾雜著濃重血腥味與刀劍入肉的聲響。


雖然盜匪奇襲,但商團的人數本來就佔了上風,三姊妹商團的人同心協力抵禦著盜匪的衝擊,運用地形形成一堵防線。局勢很快地導向有利的局面。


葛倫的披風染滿了敵人的生命,血隨著刀鋒不斷滴落,他將面前盜匪斬落馬背,又回身與商隊夥伴一同扯住長繩,絆倒了朝著駱駝而來的馬身,將落馬的敵人迅速割喉。


「不要戀戰!」穿著鎧甲的嚮導莉瑟洛特大吼著,「收攏隊形,注意保護駱駝跟貨物!」


在號角聲中,盜匪逐漸撤退,葛倫連忙尋起施瓦,最後在隊伍中心找到了混跡在人群中的少年。施瓦正和波伊斯還有多米待在一起,見到他來立刻跳了起來。


「葛倫!你有受傷嗎?」


「我沒事,你呢?」他問,顧不得滿身血腥就把少年拎了起來,左翻右看確認人沒受傷。


施瓦像是被弄癢了,格格笑了起來,興高采烈說著:「沒事!我剛剛還用石頭把盜賊砸死了!」不害怕嗎?他問。施瓦搖頭,「我才不怕,有你在,我們一定會贏的!」


葛倫對於施瓦盲目的信任露出寵愛的笑容,心裡卻飄過陰雲。他坐在少年身邊喘息片刻後,立刻有人來喚。嚮導要求守夜的人都過去。


等他進入嚮導的大營帳時,討論已經到了中途,四個嚮導還有今天守夜的人們都在。


「他們有著碧磐山口音。」


「我看見他們的十字架了,應該是聖督教徒。」


「似乎找準了隊伍裡的烏羅比亞人攻擊。」


「總共大約三十人。」


眾人七嘴八舌說著情報,塔塔狄姆還沒有開口,一臉陰鬱的伊什特萬先接過話:「半夜襲擊,方位還如此精準,會不會是我們的路線被誰洩漏了?」


這是最糟的狀況,眾人立刻安靜下來。如果路線被洩漏,接下來等著他們的就不會只是區區三十人的試探,而是能夠把百人商隊一口吃下的盜匪聯合集團。


莉瑟洛特搖頭,她尚未卸下鎧甲,銀色的甲冑與她的長髮都沾上了點點鮮血,「沒必要深究這種可能。如果早被洩漏,不需先派這個人數上來送死,一口吞下豈不是更好。」坐在她身旁的荷蓓神色蒼白,一臉驚魂未定,她握了握荷蓓的手腕,用掌心的溫熱安撫著她。


這聽上去有理,但葛倫並不這麼想。這個人數很有可能只是用來測試他們的戰鬥力,是被口舌煽動耳根就先跑來送死的嘍囉。


最後,嚮導們只是追加了這幾日守夜的人數,並要求明日中午前眾人儘早動身離開,便解散了會議。


葛倫回到了自己的營帳,很幸運地,他們的營帳並沒有毀損或倒塌,只是染上了些沙土,施瓦正坐在門口等著他,燒著熱水望著火焰發呆。


「還好嗎?」見到他回來,施瓦問,而他摟住少年,親吻著暗粉色的髮梢。


「一切都會沒事的。」他說。


-



不久,施瓦發起了熱。


在少年誇耀自己用石頭砸死人時,葛倫便感覺到有些不對勁。這不像是以往施瓦會開心的原因,少年快樂的原因很簡單:一隻飛鳥橫越天際、一個落在頰上的吻、一份簡單的禮物。血腥和殺戮從不會是施瓦快樂的緣由,但葛倫當下判斷施瓦是被過量的驚嚇衝擊,導致情緒有些變化,因此輕忽了這個徵兆。


以往葛倫的商團縱使有敵人來犯,他們也會盡量保護婦孺與孩童,至少讓他們的雙手不要染上敵人的鮮血,免得被詛咒般的悔恨纏上。偏偏今晚他守夜,不在施瓦身邊,又被召喚去會議,於是等到他從嚮導那回來,告訴施瓦商隊準備中午前要拔營離開時,他才發現躺在帳篷裡的施瓦看起來不太對勁。


「施瓦?」葛倫試了試施瓦的額頭,發覺溫度異常滾燙,「你發燒了!」


聽到他的呼喚,施瓦艱困地睜開眼睛,眼神朦朧、嘴唇紅潤,「我感覺……有點暈……」


他低聲問:「天亮了嗎?」


「還沒有,但快了。」葛倫回答,「你先閉上眼睛,我去找多米過來。」


多米還沒睡,波伊斯也是,兩人很快跟上葛倫。看著施瓦不斷發出囈語,還緊緊抱住毯子,她試了試施瓦的溫度,摸到額頭滾燙,四肢又冷得像冰,連忙替他多加了兩條毯子,還從隨身攜帶的卷軸裡指出了一株草藥的模樣給葛倫看,波伊斯在一旁翻譯著多米的手勢。


「她說:他燒得太急了,我身上的藥不夠,你得找到鼠尾草。」


「該到哪裡去找?」葛倫追問。


「鼠尾草屬於耐旱植物,通常在充足的陽光和乾燥的環境中成長。」波伊斯在葛倫的焦急以及多米飛快的手勢中努力補充,「附近可能有,但不一定能找到。」


「我會想辦法。」葛倫回答,拿起彎刀便彎腰跨出帳篷。


他先是向商隊的人打聽,未果後又向四名嚮導詢問,徵求同意後找上了被綑綁起來逼供的盜匪,厲聲逼問甚至抽刀威脅,又繞了營地邊一圈,仍然什麼也沒找到。等回到帳篷內後,施瓦已經燒得面頰紅潤滾燙。


他升溫的速度太快了,一定需要藥物降溫。多米擦拭著施瓦的額頭,憂心忡忡比著手語道。


「再燒下去都可以拿來煎肉了。」波伊斯一臉擔憂,把濕涼的麻布再次放到施瓦頭上。他正照著多米的指示,幫施瓦擦拭額頭跟腋下腿根等可以協助散熱的部位,但麻布變乾的速度甚至比被太陽曝曬還要更快,他已經來回打水好幾趟了。


施瓦已經睡著,但在夢裡仍模模糊糊掙扎著,呼吸急促、身體顫抖、滿臉通紅。不少清醒的人聽到消息後都過來提供了一些土方子,但效用不大,只能微微減緩體溫上升的速度,溫度並沒有降低。


「我再去找找。」葛倫低聲道,轉身出了帳篷。


眼看天快亮了,但沒有火光的地方仍然一片漆黑,葛倫提著燈,聚精會神地趴在每片可能有鼠尾草的乾草地裡,一吋一吋找著,弄得滿身髒污,灰頭土臉,卻沒有心情擦拭。


就在此時,他聽見身後有人悄悄靠近他。


葛倫毫不猶豫地出鞘彎刀,轉身把刀架在對方脖子上,但還來不及開口,他就聽到對方的求饒。


「哇!放過我,我不會再逃跑了啦!」


「逃跑?」眼看好像不是盜匪,葛倫稍微收了一點戾氣,把刀微微挪開,但仍然距離脖子很近,「你是誰?」


「我是來自薇涅沙特許商團的波洛夫!只是個普通的商人!別殺我!」


葛倫回憶了一下薇涅沙的位置。薇涅沙似乎是個南方國家,處在水域之中,是個商業發達的國家,尤其常見他們的特許船舶停泊在港口,薇涅沙的特許商團長年壟斷著不少東方貨資,其中也包含藥物。葛倫眼睛一亮。


「我來自露絲蒂茜三姊妹商團。」


「太好了,你是三姊妹商團的人!真是聖督保佑,否極泰來囉。」一聽到葛倫不是盜匪,波洛夫立刻安心,「我本來交易結束要向西回烏羅比亞了,結果路過這裡就突然被盜匪劫持,關了好幾天,剛剛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突然盜匪都逃走了,我這才趁亂溜出來,又看到這裡有火光才過來的。」


葛倫緩緩放下刀,但仍然保持警惕:「聽起來合理,但拿出證明,證明你不是盜匪。」


「證明……怎麼證明,我的身份證明文件都沒了……啊,我曾去過東方丹首府丹京喔!丹京東南西北各有三座大門,人來人往,比我看過世界上任何城鎮都更為熱閙,據說毎天都會交易上千車的絲綢,路過的行人身上也掛滿了黃金跟翡翠!」眼見葛倫沒反應,商人又繼續說了下去,​「這個不行嗎?那我來講講東方丹的神奇算命家?東方丹是用十二年為一周來計算時間,毎年有不同動物標誌,算命家會用人的出生時刻及年分動物,判斷人是否符合星宿天命,推斷出他的一生遭遇。我發誓我所言句句屬實!我真的是來自薇涅沙的特許商團!」


葛倫有點無法繼續忍受他的碎嘴,決定相信他,便問:「既然你是商人,那你身上有藥嗎?」


商人連忙從身上的暗袋掏出不少物品,一邊碎念:「有有有!雖然剩沒多少東西,但幸好藥物這種珍貴的小東西我藏得很好,沒被盜匪搜走……」


他一連掏出了幾根火柴、幾包砂糖、一小袋胡椒、一疊紙——被他掏出來後又小心翼翼地藏回懷裡——還有數個小小的咖啡色瓶子,大部分看起來都剩不到二分之一。他努力看著上頭磨損的標籤,神情有些不確定


「這是什麼?」葛倫問。


「我看看……這罐是止痛的藥水、這罐應該是驅蚊的、這罐是止咳的蜂漿,還有這罐是……鎮靜精神的鼠尾草汁。」


正是施瓦需要的。


「這罐給我!多少錢?」葛倫掏出一把金幣。那是不久前跟彎刀一起從盜匪身上翻出來的,莉瑟洛特吩咐所有人的戰利品歸各自所有。此刻他毫不猶豫地全部掏出,塞進薇涅沙商人的手裡。


「夠了夠了夠了!」商人連連擺手。那種藥物一整瓶也才值一個金幣,何況現在所剩不多,他最後只拿了一枚金幣,便像是趕羊一樣被葛倫逼著快步趕回三姊妹商團的營地。


此時天已經快要亮了。葛倫隨便找了個商團成員交代了特許商團商人的事,讓人把波洛夫帶去見嚮導,自己則是立刻帶著鼠尾草汁液回到帳篷。


「我找到了!」葛倫一進帳篷就衝到背對他的多米身旁,「這些鼠尾草汁液夠用對吧?」


多米連忙接過瓶子。瓶子裡雖然只剩下少量液體,但已經足以應付眼前的局面。她肯定地點了點頭,接著仔細地將鼠尾草汁液與沒藥黃白色的油狀汁液混合,等到變成紅色後示意葛倫幫忙,小心翼翼地讓施瓦服用。


等到太陽完全升起後,施瓦終於出了滿身汗,額頭的高熱逐漸消退,呼吸也漸漸平穩了下來。多米再次確認,發覺已經沒問題後便對著葛倫打了個手勢示意,自己則是打著呵欠轉身回營帳,波伊斯倒是早就沒心沒肺地睡倒在角落,嘴角還流著口水,一臉好夢。


葛倫在施瓦的身邊坐下,試完額頭溫度後終於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放鬆後,一整個晚上的疲憊便壓住了他,讓他泛起濃重的睏意,但他只是拿起毛巾把施瓦身上的汗擦乾,又替他換了件衣服,重新把毛毯壓好,不讓一絲風透進施瓦的被窩裡,確認人躺得舒舒服服後,他這才低下頭,坐著打起了盹。


-


施瓦感覺自己似乎睡了個長長的覺,當他睜開眼睛時,他察覺身體輕鬆很多、頭也不再發脹,仔細分辨還能嘗到舌根帶著一點藥物的苦。他注意到自己的衣服跟睡前穿的不同,應該是葛倫幫他換過了,整個人身上感覺清清爽爽,甚至帶著薰香的氣味,但往旁邊一看,他卻見到了灰頭土臉、一臉狼狽的葛倫。雖然整晚都在高熱的折磨中,但他也隱隱約約察覺到葛倫似乎一整個晚上都沒睡,四處東奔西走,為了他。


他眼眶微酸。


葛倫的體貼、寶愛,每次都讓他更真切地感覺到自己是被愛著的。他忍不住坐起身,拿下額頭上略帶濕潤的麻布,重新在旁邊的淺盆沾水弄濕,一點一點替葛倫擦拭起臉上的塵土。


臉上的微涼讓睡了三十多分鐘的葛倫漸漸清醒,見到施瓦已經起身,他立刻開口詢問:「好點了嗎?」像是用問的不夠安心,他又動手摸了施瓦額頭跟腋下的溫度。


雖然有點癢,但施瓦還是忍住沒有亂扭,讓葛倫好好再次確認了自己的體溫,嘴裡安撫地說著:「好多啦,已經不燒了。」


把人摸了一圈,確認施瓦現在真的只剩微熱,看起來眼神明亮、精神十足,葛倫鬆了口氣,把人抱到自己懷裡,「你嚇到我了。」


「對不起。」施瓦乖巧道歉。


葛倫搖搖頭,「不是你的錯,是我不夠注意。」他應該要猜想到那些盜匪為了搶奪貨物會闖入營地深處,他不應該放下心來讓其他人負責守護營地,應該要盡可能地離施瓦近一點,保護商團成員是他的義務,但保護施瓦才是他的責任。


「才不是!」眼見葛倫十分愧疚,施瓦立刻慌張起來。他還沒搞懂為什麼他的生病會是葛倫的錯,連忙急急追問,在聽完前因後果後才終於明白葛倫的想法,「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加入商隊本來就是有風險,而且我沒有受傷,就已經很好了。」


「但你原本不需要冒這樣的風險,我們可以待在熟悉的地域,你之所以要冒這些未知的風險,都是因為我拉著你來這裡。」


「不是的,是因為我也想看看你說的那個地方是不是我的故鄉,會不會有我的家人,所以才跟著你來的。這個決定我們兩個人都有責任,你不要責怪自己好嗎?」


葛倫神色不變,顯然沒有接受這個說法,只是輕聲問道:「我們不聊這個了好嗎?你需要多休息。」


「可是我已經不睏了。」眼見好說歹說葛倫都不聽,施瓦嘟起嘴,努力想著轉移葛倫注意力的辦法。


「那就躺著,再閉上眼睛休息一下。」葛倫用單手掩住施瓦的眼睛,感覺纖長的睫毛在掌心搧呀搧地,確定施瓦眼睛闔上後,他沒有離開,而是側臥在施瓦身邊,跟著施瓦的呼吸一起感覺著窗外的晨曦。


過了幾分鐘後,施瓦又開口:「葛倫。」


「嗯?」


「我聽以前的同伴說,客人最喜歡挑他發燒的時候跟他做,聽說做起來像是插在一團火裡一樣。」


葛倫愣了一下,「是嗎?」


施瓦低聲問:「你不想試試看嗎?」


「不,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已經好了,不相信的話,你親手檢查看看?」


葛倫望向施瓦,立刻看到一雙對著他眨眼的調皮藍色眼睛,他忍不住苦笑:「你就是不肯乖乖休息,對嗎?」


施瓦見葛倫態度放軟,立刻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施瓦肌膚上的熱度已經漸漸散去,但整個人仍像是一團小小的火,溫暖卻不燙手。葛倫的手被拉著從胸前漸漸往下,繞過小小的挺立分身、探入柔軟雙球的背後、摸到了平時即使沒有發燒也濕熱綿軟的小口當中。


「是不是比平常熱?」施瓦低聲問:「聽說流汗也可以幫助退燒,幫幫我好嗎?」


葛倫的心跳微微加速。


-


趁著眾人忙著拆營,小小帳篷裡悄悄迴盪起水聲。


高熱而緊緻的腸肉被抹上芳香精油的粗壯肉棒一下下幹開,擴張不夠完全的刺痛以及體內被一次次填滿的充實感讓施瓦的表情滿是迷亂,他像是母馬一樣趴跪在毛毯上,高高翹起屁股,穴口隨著肉棒進入不斷發出黏膩聲響,他小小的蜜色陰莖也隨著撞擊前後晃動,從頂端滴出的液體不斷滴在毛毯上,有如小小的鐘乳石蓄積快樂的泉水。


葛倫抽插的力道較往常輕柔,但仍每次都堅定地頂進甬道最深處,他巨大的手掌輕而易舉地包覆住施瓦細瘦的腰部,抓著他擺動,偶爾幾次傘狀的頭部擦過施瓦體內的軟肉時,施瓦便會全身繃緊,被逼出難以忍耐的呻吟。


「唔……涼……」施瓦小聲呻吟著。微燒的體內比平常更加高熱,相較之下進犯的來襲者就太過冰冷,葛倫聽到他的抱怨忍不住笑。


「我倒是覺得很熱。」


施瓦說得沒錯,微微發燒的身體比平常的觸感更熱,像是把陰莖插進被火烤過、又熱又軟的麵包裡面,隨著施瓦每次呼吸或是顫抖把他牢牢吸住。又一次被吸住時,葛倫忍不住發出一聲舒爽的嘆息,將人牢牢抱緊。


「唔……慢、慢點……」


「不行,沒時間了,外面的人已經在收拾,得速戰速決。」葛倫故意回答,雙臂一用勁就把跪著的施瓦整個人翻了個面,變成葛倫坐著,兩人互相擁抱的姿勢。施瓦的雙手勾著葛倫脖子,迷濛的雙眼望向葛倫,卻在下一秒發現窩在帳篷角落,還在睡覺的波伊斯。


他嚇了一跳,忍不住全身繃緊。


「唔,放鬆點。」葛倫輕輕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卻感覺到自己被夾得更緊。


施瓦摀住自己的嘴,連聲音都不敢發出,緊繃的身體卻讓快感變得更加清晰。他試圖暗示葛倫帳篷裡還有人,但葛倫卻像是看不懂一樣,不但沒有停下,還加大了動作。


「有……人……」他努力抑制喘息,從喉間擠出兩個字。


葛倫壓低聲音在他耳邊問:「我看見了。你覺得他會醒來嗎?嗯?他醒來之後,看到你現在這個模樣,會想加入我們嗎?」


這句話更刺激了施瓦,想到自己才認識幾天的少年會看到他現在放蕩羞恥的模樣,甚至還有可能會對他露出嫌棄的表情,就讓他忍不住渾身顫抖,發出泣音。


情慾一波接著一波來襲,他腿根顫抖、腳趾蜷曲,爽到連聲音都叫不出來,肉穴被搗得一片濕潤,腸壁不斷分泌出透明的淫液,和精油的甜香混在一起,他只能用無力的雙手掛在葛倫脖子上,感受體內每一吋都被狠狠磨過,快感的那一點被抵著頂弄的強烈酥麻感。


「唔……啊……哈啊……」


最後在葛倫的最後突刺中,他終於射了出來,打濕了兩人的腹部。


-


波伊斯是在一個小時後被施瓦叫醒的。


他擦了擦嘴角,看到施瓦已經穿戴好全身衣物,甚至包得比平常更緊時也沒有想太多,而是開心地跳起來開口:「施瓦!太好了!你恢復了嗎?」


「嗯,已經退燒啦。辛苦你了,聽說你跟多米一個晚上都沒睡地照顧我,對不起喔,應該很累吧?」


「不用道歉!出門在外互相照顧是應該的!而且我剛剛睡得很飽!」波伊斯拍了拍胸口,「你的帳篷就像是有巫術,睡起來超舒服,我睡得比前幾天都好,簡直是一覺到天亮!」突然間,他嗅了嗅帳篷,「你的帳篷怎麼聞起來有點甜甜香香的,這是什麼味道?」


「這樣啊……那就好。」施瓦點點頭,沒有回答氣味的問題,只是輕聲提醒波伊斯已經到了拔營的時間。


「這樣啊!那我得快點回去準備!」波伊斯拿起自己的隨身小包包就準備離開,但離開前,他像是想到什麼一樣,又突然折回來開口問:「施瓦,你的臉很紅欸,你還在發燒嗎?」


施瓦抿著嘴唇笑,輕輕搖了搖頭,「大概是穿得太多,只是有點熱吧。」


「這樣啊,那就好。那我們等等見!」


「等等見。」


施瓦送走波伊斯,回頭把染上水液的毛毯重新用繩子紮好,放上了駱駝。


臉上還帶著被滋潤後的色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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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北榮治覺得自己在做夢。 熟悉的籃球橡膠味與場地打蠟的氣味充斥在他的鼻間,一旁座椅上散亂著毛巾與喝過的水瓶,像是上一秒這裡還有人,但此刻只有他獨自持球,站在三分線上。 四周安靜得出奇。失去比賽時人群的喧鬧,空盪盪的籃球場顯得靜悄悄的,與往常不同的寂靜,讓澤北有些許惶恐,但手裡籃球沉甸甸的實感卻催促著他,要他瞄準那個花費了無數個日夜、用盡全身力氣也要追逐的目標。 於是他將球投出,球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打上了籃框,沿著鮮紅色的圓形邊框旋轉了三圈,最後卻——落了地。澤北在那瞬間彷彿是突然感覺到了某些命運的安排,雖然感到遺憾,卻又有種莫名奇妙的釋然。 當他想追彈走的籃球時,卻看見球在地面上彈動了幾下,接著被一雙大手穩穩接住。 那雙大手屬於一個他相當熟悉的人影,但並非穿著球衣,而是相當休閒的棒球外套和牛仔褲,頭上甚至還戴著鴨舌帽。 那是深津學長。 看到熟悉的人影讓澤北下意識鬆了口氣,快步跑到了深津面前,想要開口,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失去了聲音。 深津似乎開口說了什麼,但在澤北耳裡也沒有聲音,澤北手舞足蹈地比著自己的耳朵,著急地想告訴對方自己聽不見,深津似乎看懂了,點了點頭,依然是那副冷靜而令人難以捉摸的神情,接著,他突然靠近。 兩人的距離突然近到只剩呼吸的空間,微熱的鼻息碰觸著澤北的上唇,澤北只能注視著那雙沉穩如海的眼睛。他內心慌亂,想後退的步伐卻被背後橫過腰的手攔住,背脊在那瞬間冒出了一股顫慄,蔓延到四肢,一時間,澤北無法理解眼前的狀況,卻發覺自己並不是厭惡或害怕,而是——興奮。 深津俯下身,親吻了他。 柔軟的唇瓣像一片悄無聲息落下的羽毛,輕輕碰上他。那瞬間滾燙的熱度幾乎讓他融化。澤北像被釘住般僵在原地,心臟在那瞬間彷彿要從嘴巴裡彈出來了。 但那個吻短暫而稍縱即逝,等澤北回過神來時,深津已經從籃球場上消失了。 下一秒,澤北從夢裡驚醒,這才注意到清晨的日光已經透過窗簾灑進房間。 他坐起身,全身滲出了大量的汗珠,不只染濕睡衣,還染上床單。他的心跳久久沒有平復,猶然記得當親吻落下的那一瞬間,他看見深津眼中閃動著難以解讀的光芒,像是笑意又像是憤怒。 「這到底是個什麼夢啊……」澤北自言自語,雙手覆在臉上,試圖抹去心中的異樣,卻發覺自己的腦海裡一直停留著一雙眼睛。 深津學長的眼睛。 澤北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同性戀,也沒有往那個方向去想過深津學長,甚至根本沒有想過他們之間的關係會有學長學弟以...

【HH | Huskerdust】KISS

這個夜晚顯得格外熱鬧。 Charlie辦了一場盛大的派對,邀請了各種地獄居民。整個旅館充滿了歡聲笑語,酒杯碰撞的清脆聲音在空氣中迴盪。 Husk站在酒吧後,熟練地調製著各種酒品,紅色的領結在燈光下閃閃發光;Angel穿著一身亮眼的粉色系服裝,在人群中穿梭時自然而然吸引到許多目光,但他仍時不時回到吧台調侃Husk幾句,然後又繼續投入狂歡的氣氛。 隨著夜色濃厚,酒精讓每個人都變得更加興奮而放肆。Charlie和Vaggie跳起了貼身舞,Angel很快也加入,一同享受這個夜晚。 終於,派對接近尾聲,罪人們一個個醉倒在地,沙發和椅子上到處都是打呼酣睡的身影。Husk坐在吧台後,手中握著一杯酒,雖然他對這種場合興趣不大,但今晚的氣氛讓他有些放鬆,跟著喝了不少,導致眼神有些迷離,但還算保持著清醒。 Angel搖搖晃晃地走到吧台前坐下,臉上帶著醉意和一抹難得的柔和,「嘿,Husk,今晚的酒真不錯。」 Husk哼了一聲,「你喝得太多了,Angel。」 Angel眨了眨眼,湊近了些,低聲說:「也許吧,但這才是派對的樂趣,不是嗎?」他笑容燦爛,眼神中閃爍著調皮的光芒。 Husk搖了搖頭,拿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我不認為。」 「很久沒見過這麼熱鬧的場面了。」Angel將雙手撐在吧台上,湊近了Husk,眼神中閃爍著複雜的情感。「這幾乎讓我想起『過去』。」 見Husk沒有接話,Angel又問:「你不好奇?」 Husk確實有些好奇,但他並不想太過冒犯。來到地獄裡的人幾乎從來不聊「過去」,那是他們的傷疤、他們的記憶,就是因為那些過去,他們才會來到這裡,成為沉淪的罪人。 「你想說時,你會告訴我的。」 「Husk,有時候我真的分不清楚你是溫柔或是冷漠。」Angel笑了起來,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Husk的臉頰。「但你總是讓我感到安心,像是那些我不想使用的詞。」 「你是說,像是泰迪熊?」 「喔寶貝,泰迪對我來說可不是一個安心的詞,那可是小野獸。」Angel吃吃笑著。他內心想的是「家」,但他對這個詞的經驗太稀少、記憶太憂鬱,他也並不想用這個詞來描述Husk。Husk對他而言是更加溫暖、舒適、安心的。 「你這傢伙平時可不會這麼多愁善感。酒精果然是能讓人吐真言的東西。」 忽然,Angel俯身向前,在Husk尚未反應過來之前輕輕地吻上他的嘴唇。這個吻短暫而溫柔,帶著酒精的氣息和一絲說不出的甜蜜,讓Husk瞪大...

【底特律:變人|漢康】人性考驗

即使橘紅色的夕陽已經西下,底特律的夜晚仍然帶著一點黏稠的悶熱,幸好冷氣和啤酒始終是人類最偉大的發明。漢克甩了甩剛洗好碗的手心想,從冰箱拿出一瓶啤酒,並把自己摔上已經被他坐出凹陷的老沙發,電視機上正在播放著益智節目,康納正在另外一張長沙發上聚精會神地看著電視。 「幫個忙。」漢克把啤酒遞了過去,康納立刻打開,遞回時還補了句:「啤酒的平均熱量為每瓶約150大卡,對肝臟與心血管負擔顯著。根據你本週的攝取量,已經超……」 「知道了知道了。」漢克打斷他,刻意把話題導向電視節目,「你在看的這個節目在講什麼?好看嗎?」 康納掃描漢克的身體,確保心血管一切都還在正常運行,這才開始解釋:「這是20世紀知識挑戰賽,題目主要都是來自20世紀的內容,題庫涵蓋歷史、娛樂、政治與文化事件,比方說1999年最紅的電影名稱,或是1954年的日內瓦會議是關於分割哪個國家。」 「看這個有趣嗎?」漢克狐疑。 「確實有些我平常並不會使用到的知識。」康納回答。 那就是有趣了。漢克看向電視。他也知道吸收新的知識對於康納來說就是一場新的體驗,有點像是他吃到沒見過的食物時的感覺,那也難怪康納會對這種節目看得津津有味了。於是他沒把電視轉到球賽,而是跟著康納一起看起來。接著,有個題目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人性考驗》的最終選擇?」 漢克記得這款遊戲,他國中時玩過,是上世紀末的熱門作品,據說是由一位念哲學系的遊戲製作人獨立製作,目的是讓玩家模擬各種情境下的選擇,據說,只有真正具備同理心的人類,才能選出正確的選項,走到最終結局。 「漢克?怎麼了?」康納帶著疑惑看他。 「沒什麼,只是想起來,這個遊戲搞不好家裡還有。」漢克突然覺得讓康納玩玩看《人性考驗》好像很有趣,「真的有的話,要不要玩玩看?」 漢克難得邀請他一同玩樂。康納眨眨眼睛,立刻點頭。 花了十分鐘——幸好康納幫忙整理過倉庫——漢克從倉庫角落的紙箱翻出了一台PS2,還有當時的遊戲片,當然包含《人性考驗》。箱子隔絕了不少灰塵,以至於拿出黑色的PS2時,機身看起來仍然維持得不錯,只是漢克仍然不抱希望,但沒想到接上家裡電視時,PS2居然真的還能跑,於是他把人性考驗光碟片放了進去。 畫面一開始是全黑,伴隨低沉的音效與開始震動的手把,白色的文字在畫面上浮出。 「你能拯救每一個無辜的人嗎?」 「沒想到還能動,不過這個畫質還真慘烈,手把操作感覺也有點頓。」漢克感嘆,在看完像素風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