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umlow站在街角,小心翼翼地用汽車後照鏡的反光打量在不遠處水果攤上挑選水果的人。
視線掃了過來,他拿起報紙擋住自己的身形與下半臉,又壓下鴨舌帽。
視線飛快地離開了他。
他鬆了口氣,隨即又有些想笑。他很懂得什麼樣的距離、什麼樣的視線才不會被意識到。但其實內心深處他也知道,就算撇去這些偽裝,那個人——Winter Soldier也不一定能認出現在的他。
咖啡廳的店員過來點餐,他放下報紙,果然從店員眼裡看到了明目張膽的憐憫,以及自己倒映在其中,傷疤累累的臉。他拒絕那些友善的話語,用金屬摩擦聲響極重的嗓音點了一杯濃縮咖啡。
咖啡很快被做好,而鏡子裡的人也不見了。但這無所謂,Rumlow知道他下一站會去哪裡。
即使Hydra已經覆滅,資產失去了管理員,但仍然改變不了機械式的行為,習慣在固定的時間做固定的事,之前是跟隨命令,現在則是跟隨他對自己的安排。一開始他似乎迷茫了一段時間,但等到Rumlow傷口大致復原,能夠用雙腿站起跟在他背後觀察時,他大致上已經對自己的生活有了基礎安排。他會在固定的日子採買、在固定的日子停在家電行外看新聞、在固定的日子買報紙、在固定的日子去街上洗衣服,還會從左到右、從上到下,把水果攤上他有興趣的所有水果都買一輪。他的手臂很醒目,但對上一雙困惑的眼睛時,大多數人都會付出憐憫,而不是懷疑這其實是殺人如麻的兵器。
Rumlow心中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
離開Hydra後,他能夠買喜歡的東西、吃喜歡的口味,再也不需要為了任務打葡萄糖針,也不需要吃那些無味的營養劑。
加害者沒有任何靠近的理由。
天色又變得更加陰沉,Rumlow全身的傷口隱隱作痛,像是在提醒他大雨將至。每當陰雨天氣,他身上的傷就像是捲土重來的罪惡,折磨著他。
他有時候會懷疑,自己到底為什麼要這麼死皮賴臉的活著。第一次重新睜開眼睛時,劇痛讓他寧可死去。他全身上下都佈滿傷疤,被雪白的繃帶包住,黃黃紅紅的傷口沾黏在纖維上,每次換藥都得重新扯開,將藥物塗在再次鮮血淋漓的部位。初步復原後則是另一個新的惡夢,由於關節處也結滿厚重的痂,為了讓肢體行動正常,復健時得不斷拉伸傷疤,讓痂軟化,導致每次彎曲就流出淡黃色的組織液。
很痛。
那就像是大廈將傾,層層疊疊的罪業壓倒在他身上,痛得幾乎難以呼吸。
那些人或許都死了。
他卻沒有死。
他放下咖啡杯,轉過頭望著身後一棟不起眼的公寓,他知道那扇窗戶的昏暗,是因為玻璃貼滿了報紙,不讓任何人的視線進入,不讓任何人進入,那裡是Winter Soldier將自己拼湊回人類的地方。
他跟著Winter Soldier的步伐去過布魯克林。那裡已經不是當年的模樣,高樓大廈、人潮擁擠,Winter Soldier的目光裡滿是困惑與追憶,像是想從鮮亮的廣告牌當中挖出一點點過往的痕跡。
但那條巷子已經消失了。
沒有任何人需要保護。
他看著Winter Soldier站在遠處,身影在灰暗的天空下顯得孤獨。
或許已經不該這麼叫他。
雨終於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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