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散落著各色的止痛藥。
Rumlow獨自一人坐在床邊地板,僅有月光照明的房間宛如海上的孤島,充斥著血腥與消毒水的氣味。桌上放著一整排藥瓶,或站或倒,許多瓶蓋沒有闔上,隨著瓶身滾動,藥丸落了滿桌滿地。但他彷彿沒發現這件事情,仍緊閉著雙眼,表情顯得疲憊而痛苦。
門被打開。
煙硝的氣息隨著黑色的身影走動進入,看著地面與桌上四散的藥物,已經卸下面具與戰術妝的Winter Soldier眉頭緊皺。Rumlow沒理他,逕自單手打開瓶蓋,想將大量藥丸送進口中,卻被一把揮掉。
藥物落了一地。
「浪費。」Rumlow淡淡看了他一眼。
「你也是。」Winter Soldier的嗓音低啞,像是久未使用的金屬摩擦的聲響。
Rumlow又抓了一個藥瓶,在發覺裡頭已經空無一物時,夾帶著痛楚與怒氣,將玻璃瓶丟往Winter Soldier。
瓶身從Winter Soldier臉側擦過,撞擊到他身後未經裝潢的陰濕水泥牆面,脆弱的玻璃瓶身立刻迸裂,清脆的響聲像是乍現的槍響,濺起的碎片與粉末像是落了一場雪。Winter Soldier任新雪劃過自己的臉頰,留下一絲紅色的印記。
Rumlow頓時就後悔了。
雖然知道對血清而言,這些傷口從來都只是一個小時以內的事,但錯手讓屬於自己的物品受傷,還是讓Rumlow十分不悅。
但他沒有道歉,只是沉默。
Winter Soldier轉身,輕輕把腳邊的碎玻璃聚攏到橋角,戰術軍靴摩擦地面與碎片時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但誰也沒有抱怨,但有些細碎的粉末已經滲入凹凸不平的水泥地當中,無法被剝離,深淺不一的色澤像是被踐踏過、骯髒泥濘的雪。
「你來找我做什麼?」Rumlow問。
Winter Soldier的背似乎僵了一下,他緩緩轉身,從背心口袋裡拿出兩卷嶄新而乾淨的紗布,遞給Rumlow。
Rumlow有些狐疑地接過。「我在醫務室包紮過了。」
Hydra出任務的死亡率與受傷率都極高,導致每個小型基地裡,其他設備不一定齊全,但醫療相關用品一定足夠,甚至有不少來路不明、副作用很強的藥物,復原起來比一般醫院溫和的手法快多了,只是使用過程也真的是天殺該死的痛。
「……換藥時可以用。」Winter Soldier道。
「換藥也可以去醫務室。」
沉默降臨在兩人對視的雙眼間。總是無機質如西伯利亞凍湖的雙眼裡在眼神交換間難得有些閃躲,翡翠綠的雙眼裡有著比以往更加分明的情緒。
Rumlow苦思片刻,終於恍然大悟,「你該不會是在關心我?」
令人暴躁的痛楚似乎漸漸弱了。
Winter Soldier早已失去血色的淡紅色唇辦張闔了幾下,最後抿成一條水平的線。
Rumlow挑眉笑了笑,又問:「聽說接吻的止痛效果是藥物的一百倍,你知道嗎?」
錯誤的話語換來一個轉身離開的背影。
「這就走了?我以為你是來阻止我吃藥的。」
帶著調笑的聲音從後方追上,使得Winter Soldier迅捷地回過頭,將所有藥物都掃進從一旁隨手拎起的袋子裡,一瓶都不留。Rumlow想阻止,但腹部的撕裂傷痛到讓他無法起身,只能目送靈活的身影掃走他所有庫存,接著提著一大袋藥準備離開。
Rumlow忍不住微微提高聲音,「嘿,你得留一瓶給我,不然我要是半夜痛醒一定把你也叫醒。」
Winter Soldier離去的步伐遲疑了片刻,接著緩緩轉身,走向了他。
他們越靠越近。
最終,冰冷有如屍體的淡色唇瓣貼在了鮮活的、靈動的、時常吐出粗俗言論與傷人話語的嘴唇上。
「六小時。」Winter Soldier道。
他快步離開Rumlow的房間。
Rumlow有些愣地撫摸自己的嘴唇,最終緩緩咧出一個斜斜的笑意。
意思是,六小時後……
他突然開始享受自身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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