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金一臉頹喪地在酒吧門口人群中排隊,還時不時被興奮的人群踩上幾腳,但他已經快要習慣這些以往從不會發生在他身上的惡運,用每五分鐘一次的頻率不斷發生。
這已經是他連續第五天來這裡碰運氣了。由於沒有聯繫方式,這幾天他只能在酒吧附近不斷徘徊,看能不能恰好遇見贊柯。但這個城市太大,而他的好運氣已經消失得一乾二淨,五天過去,他一次都沒有碰見。
他不只一次懊悔自己當初為什麼要提供錯誤的聯絡方式,而被他當成救命希望的名片也早在災難連連的那幾天被丟進洗衣機,變成一團無法復原的爛紙,他只能把希望放在贊柯會在週五晚上,也就是今天晚上,再次出現在酒吧裡。
今晚酒吧扮裝的主題是化妝舞會,每個人都必須戴上面具,恰到好處的神祕感讓酒吧難得爆滿。埃德金也應景穿上了銀色亮片外套和簡單的白衣黑褲,戴著與衣服相配,造型簡單看似只遮住雙眼,實際上則充滿精細繁雜鏤空紋路的銀色面具,弧形邊緣外框貼著的銀色蕾絲則有如展翅的蝴蝶,充滿了威尼斯風格。
進入酒吧後,埃德金試圖在萬頭鑽動間找出屬於贊柯的身影。躁動的舞池中,震耳欲聾的節奏彷彿成為了心跳,人們在舞池中盡情搖曳,調情或是勾引。即使心情仍然躁動,埃德金仍然忍不住舉起一杯又一杯酒,隨著音樂節奏舞動,時而與陌生人短暫交談,時而又在人群中尋找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或許是因為神情被隱藏在面具後,安心感讓人變得比以往更加大膽,所有人的舞步變得更加赤裸與激情,甚至模仿起交媾的動作磨蹭,慾望橫流的場景讓埃德金又是心跳又是害羞,瞪大了藍色的眼睛望著這一切。
每個人都可能是他,每個人都不是他。
就在過去了大半個晚上,埃德金開始感到絕望之際,他的眼角餘光看見一個熟悉的修長身影在舞池的盡頭閃過。
他立刻追上前,奮力穿過舞池內的人群,一面撥開大量醉醺醺、試圖往他身上貼的男男女女,在僅餘三步的距離,穿著深藍禮服的男子像是感覺到有人在望著他一樣,緩緩轉身,雙眼對上了埃德金。
霓虹的燈光下,埃德金看見一雙令人難以忘懷的眼睛,黑色火焰狀附帶羽毛的半臉面具遮住了他的臉龐,但卻無法掩蓋住他身上散發出的特有氛圍。
埃德金心跳漸快。
「贊柯?」
見到埃德金,那人面具下的嘴唇露出一抹微笑。他對著埃德金點點頭,羽毛跟著輕輕搖動,「沒想到會在這裡又遇見你,埃德金。」
「我找了你好幾天!」埃德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用幾乎可以說是大喊的音量說著,雖然有大半被舞池的吵鬧音樂掩蓋,但他心中的喜悅仍然無法掩飾。
「為什麼呢?」贊柯微微歪頭,「我還以為你並不想見我。」他若有所指地笑了笑。
「我很抱歉。」埃德金誠摯道歉,並睜大了他的藍色大眼睛,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更無辜而不知世事,配上他身後舞池迷離的燈光照在他的銀色外套與金色短髮上,看起來有種深淵裡出現天使的奇特反差感,「我不是故意不聯繫你,只是……」埃德金找不到藉口,面上頓時有些尷尬。
「沒關係。」贊柯回答,「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嗎?」
「你不會相信的。你不知道那天之後,我發生了多少倒楣事。」埃德金的口吻帶著惱怒和一絲抱怨,甚至有些酒意後的親暱。
贊柯注視著埃德金,「發生什麼事了?」
「我的運氣消失了。」埃德金知道自己的猜想有些荒謬,但他真的需要有個人讓他好好抱怨,不是像霍爾嘉或是賽門那樣同情他,而是更理智地看清這一切,理解他的問題。他忍不住抱怨起這週發生的所有鳥事,從出門踩到水坑到手機壞掉,還有他岌岌可危的實習與空無一物的錢包。
「像是全世界的壞運都同時降臨在我身上。」他沮喪地道。
「辛苦你了。」贊柯遞上一杯酒,埃德金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帶到了一個安靜的角落,不用再聲嘶力竭地大聲說話。
「你真的不知道這有多辛苦。」埃德金接過酒大口喝下,但果然衰運又起了作用,酒杯上裝飾的檸檬片在晃動間落入杯中,衝進他的喉嚨。他咳得面紅耳赤好一陣子,平復喘息後又氣急敗壞地開口:「就像這樣!就連喝水都會嗆到的感覺你能懂嗎?本來一切都輕鬆順利,結果事情突然就急轉直下……」
贊柯突然道:「或許我能懂。」
埃德金立刻想起兩人的第一次相遇。
即使贊柯身手俐落,也掩飾不了他是那個無時無刻都在遇上倒楣事情的人。不只在酒吧裡,在埃德金喝得醉醺醺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經錯亂,答應了去對方家裡續攤的邀約後,兩人在回程的路上也不斷發生災難。他看著贊柯不只一次閃過汽車與車輪濺起的水花,動作行雲流水簡直像是舞蹈,等到了贊柯家,一間看起來十分高級的公寓,開燈沒幾秒鐘後客廳燈泡卻突然熄滅了。於是贊柯熟門熟路地點起蠟燭,淡淡的香味與火光在深夜裡不得不說十分有情調,因此埃德金也沒太過在意。接著贊柯想替微醺的埃德金倒一杯水,卻一打開水龍頭就被水噴濕全身。
「你真的不是個幸運的人。」埃德金當時終於忍不住道。
贊柯笑了笑,「只是水壓問題。但看過好幾次了,公寓裡其他戶都正常。」
這個話題到這裡就結束了,因為贊柯順理成章脫下濕透的上衣,讓埃德金所有疑問都消失在深蜜色的胸膛裡。
最後保險套甚至還破了一個。
回想到這裡,埃德金忍不住問贊柯:「你這週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嗎?」
贊柯偏頭想了想,「似乎沒有,一切如常。」
埃德金急了,「你沒有感覺自己運氣突然變得很好嗎?像是突然拿到免費招待,又或是抽獎抽中大獎之類的?」
「不,我並沒有感覺。我也很少進行抽獎等活動,這週一切都很順利……但或許順利就是最奇怪的事?」
「試試就知道了!」埃德金和路過的服務生拿了一副樸克牌,立刻和贊柯玩起了國王之杯,結果每輪埃德金都抽到喝酒,贊柯都抽到喝酒以外的選項。
「這倒是有些令人意外。」贊柯眼裡有著訝異,「通常此類遊戲都是我負責喝酒。」
埃德金斬釘截鐵道:「你運氣肯定變好了!」
贊柯露出有些燦爛的笑容,「那或許是因為遇見你。」
「對!就是因為遇見我!我的運氣被你偷走了!」埃德金終於忍不住大聲道:「你快把我的運氣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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