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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札|莫薩】La Touche étoile



  當感覺到炙熱的視線又纏繞在自己後頸的腺體上時,Antonio Salieri就知道不速之客再次不請自來。


  他放下手中施力過度被捏得有些粉碎的粉筆,彷彿鼓掌般輕輕拍了拍手上的粉屑,肩膀卻微不可見的垂下幾度。他想嘆息,卻知道無論他做出什麼反應都將給對方帶來極大驚喜,只好硬生生把已在喉間盤旋的熱氣吞回,但原本應當無形無色的氣體進入胸口後,卻成了塊沉甸甸的石頭重重壓在心上,讓他幾乎難以呼吸。


  即使背對整個課堂教室,他仍能清楚查覺那道視線的主人坐在何處,甚至還隱隱約約能嗅到香氣。明明是Alpha的信息素味道,但那股香氣簡直不可理喻的香甜,絲毫沒有Alpha該有的侵略與攻擊性,反倒有如蜂蜜花一般甜美。Salieri明白或許這就是對方從來不會受到Alpha排斥,甚至在某些群眾當中非常受歡迎的理由,但對他人來說相當宜人的甜膩香氣,他卻在其中隱隱感覺到些許威脅感,像是正在包覆他,即將把他吞食。


  他不自覺地理順了西裝外套跟襯衫領口,確認自己沒有任何失禮之處,這才慢條斯理轉身望著視線來處,毫不意外對上了雙星空般的眼睛。


  「看來我們又『再次』多了位旁聽生。」Salieri望著右眼畫著燦爛金色眼影,左眼下方則描了顆黑色星星的金髮男孩,話聲下意識比平常低沉兩分,聽上去格外嚴厲,「其他課也就算了,我可不記得這堂課開放旁聽,Mozart!」


  聽見自己的名字從台上的助理教授口中被念出,男孩——Wolfgang Amadeus Mozart並沒有害羞,而是落落大方笑著應聲,「Salieri教授,真開心您已經記住了我。」


  「要忘記也很難。」Salieri刻意挑起一邊嘴角笑了笑,「你的名字已經掛上辦公室公佈欄,恰巧位於翹課記錄的首席,所有教授都不會忘記你的缺席,更遑論是有如流星般偶然而稀少的出席,這讓我備感榮幸。」


  「我只是比一般人更明白哪些事情值得花費心思。」Mozart輕快回答,笑容燦爛到幾乎笑瞇了眼,「比方說,來聽Salieri教授的課,就值得我打起所有精神來到枯燥無味的學校,聽您有如中提琴柔和而豐美的嗓音,將知識扣人心弦的傳入我的耳中。」


  Salieri微頓了下,雖然已經習慣Mozart有如華彩樂段的稱讚,但如此清晰的強音仍然讓他心神一蕩,他立刻伸手整理桌面的教材,即使那疊課本與樂譜一直都擺放得無比整齊,在將短暫的動搖掩飾下去後,Salieri才低聲開口。


  「我不認為身為一年級的你在尚未修完初階課程的情況下,適合來旁聽中階課程。我的建議是,回到你的課堂上,等到二年級時再來選修。」


  「您說得對,在沒有初級課程的知識下,您的教導我確實有許多不明白之處。」Mozart彷彿深深認同般點了點頭,但在Salieri幾乎以為自己成功的把Mozart勸慰,以後不會再看到他,正想鬆一口氣時,Mozart又突然開口:「因此,我想冒昧請問,若是我有疑問且不想因為太過淺顯的提問打斷其他同學聆聽知識的旅程時,或許您會願意分出一點時間……一對一指導我?」


  即使是對上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睛,Salieri第一反應仍然是立刻拒絕,但一時間卻找不到適當的理由,而Mozart也像是咬準了Salieri的弱點般,在此時恰好補上了一句:「Salieri教授您一定不會拒絕的吧?我記得學校的校訓是歡迎所有求知的慾望,因此如果我有跳級的打算,您一定願意輔導我的?」


  望著Mozart的笑容足足有十秒鐘,Salieri最後還是僵硬點頭。如果可以,他也不願意答應,但是想到Joseph Benedikt Anton教授對於Mozart的寵愛,最後他還是咬著牙同意了。


  Mozart像是沒感覺到Salieri的不願意,依舊燦爛笑著說:「那真是太好了!如果有Salieri教授的指導,我一定能更加出色!」


  「很高興你對我的認同。」Salieri道:「現在,能請你盡快離開教室,讓我繼續上課嗎?」


  「我不會打擾到您的,而且這裡還有許多空位,我坐著等您下課也沒問題吧。」Mozart雙手托著下顎輕快回答,笑容完全不因為在他開口後突然變得無聲的教室改變。


  Salieri環視教室了幾秒鐘,在看到不到一半的出席率後,今天第一次真心誠意的勾起嘴角,「很好,大家聽到了。托Wolfgang Amadeus Mozart的福,這堂課點名。」


  在眾人的歡呼聲當中,Mozart用只有Salieri注意到的聲音開口:「而且我喜歡Salieri、教授的課。」男孩似乎不經意地在姓氏跟職稱間停留了四分之一拍,讓話語有了新的節奏,聽起來就像是一句即將成形的告白。


  Salieri聽到了,但神色自然地將這句話忽略過去,就像是每次聽到Mozart花俏的言辭時那般,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被鬢髮虛掩著的耳根在聽到那句話後開始隱隱發熱。


  蜂蜜花的香氣似乎更近了。





  「Salieri!又來了!快把你家的小孩撿走!」Count Orsini-Rosenberg在打開門看到一張燦爛的笑臉後立刻對著辦公室裡的人大喊。


  「Rosenberg教授?您怎麼會在這裡?」Mozart看到有人開門,先是眼睛一亮,接著發現來開門的是Rosenberg後,笑容不自覺的下垂了幾度,但很快又再次提振起精神。


  「怎麼,只准你來找Salieri,其他人都不能出現在這裡嗎?」Rosenberg橫眉豎目地問:「而且你早上又蹺我的課了吧!雖然我沒點名,但我非——常確定你沒出現,怎麼,偉大的Mozart,眾所矚目的音樂小天才,覺得其他人的課都不值得一提?」


  「不,我當然沒有那種意思,只是最近外務多了點,所以昨天有些晚睡……」


  「有什麼事情能比上課重要?你還只是個學生!」


  面對Rosenberg的咄咄逼人,Mozart忍不住把視線頻頻投向正襟危坐在辦公桌後的Salieri,眼裡含著救援跟求饒的意味,「Salieri教授,如果您跟Rosenberg教授正在忙的話,不然你們先忙,我再晚一點來也可以……」


  「沒,我要走了!Salieri你別忘了我們的約定!」Rosenberg說完,瞪了Mozart一眼,「別再讓我抓到你蹺課!」


  Mozart連忙讓開身子讓Rosenberg離開,在看到對方快步消失在轉角時,明顯鬆了一大口氣,立刻關上辦公室的門,把走廊上帶著好奇跟打探意味的視線遮擋在外。


  Salieri在聽到門被關上的聲響後下意識拉了拉領口。


  此時雖然已過盛夏,窗外的秋意仍然灼熱,雖然課堂上或是辦公室裡都全天候開著中央空調,但或許是剛從宿舍步行過來的原因,Mozart的額間還冒著淺淺汗珠,身上的熱意蒸騰,像是顆小太陽。而當他朝自己脖頸間搧風時,並不難聞的汗水氣味還有夾雜其中逼人的甜香就一併朝Salieri席捲而來。


  濃郁過頭的香氣讓Salieri感覺自己仿佛被香氣包圍般,他忍不住端起桌上已經失去熱度的茶水喝了一口。在感覺到溫涼的液體入喉,帶走多餘的燥意後,他才清了清喉嚨,滿意地看到Mozart停止了有些失禮的動作。


  「說吧,今天來此又是為了什麼?」Salieri低聲問,在看到Mozart打算開口的前一秒聲明,「請問些真的有疑問的問題。」


  雖然不認同Mozart的翹課行為,但對於蹺課的理由,Salieri也心知肚明。據他所知,Mozart出生自相當知名的音樂世家,父親、哥哥、姐姐在音樂界都有著相當亮眼的表現,因此大一的課程當中,那些對於其他人來說需要學習、熟讀的枯燥理論,對Mozart來說都已經相當熟悉,甚至可說是深入骨裡的清晰。


  Salieri不認為是學院的課程過於基礎,但也只能說這些並不適合Mozart。在多名學生配上一名老師的情況下,他們多半無法顧到所有,更別說是因材施教。其他教授似乎也隱隱約約發現了這點,有些很快就與Mozart訂下了協議,之後就不再管他是否出席;但古板如同Rosenberg的那些,仍然認為Mozart應當有學生的樣貌與禮儀。


  而Mozart看上去雖然好說話,實際上我行我素的程度也無人能敵,因此教授與Mozart之間的磨合仍像是鋼琴上的貓抓老鼠般,有時步調完美優雅,有時則亂得一蹋糊塗。


  而從上次不小心在課堂上同意為Mozart輔導後,時間已經過了幾週,而在這段時間當中,Salieri有些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待在學校的所有時間似乎被Mozart調查得一清二楚。


  由於身為助理教授,他每週的排課並不多,通常都在三天內,另外兩天他則多半有其他安排,而這三天當中,除了座班時間是留給指導的班級,所以Mozart並不會出現以外,其他沒有安排又沒有課的時間裡,Mozart幾乎都出現過,頻率甚至高到他覺得似乎過了學生與師長的分際。


  而Mozart提問的問題,雖然都是些難度頗高的樂理知識或提琴技法,偶爾也有些作曲的疑問,但Salieri總感覺大部分問題Mozart似乎早有答案,否則怎能快速在他提出解答後就舉一反三,甚至熟練運用?


  而在兩天前他幾經試探之下,Mozart果然如他所想,不經意露出了個半大不小的破綻。此次Salieri便打算以此好好敲打Mozart,讓他別再那麼頻繁的造訪,但Mozart的回答依然超出Salieri的想像。


  「Salieri教授,雖然我相當喜歡您為我解惑的溫柔語氣,也喜歡您指導時的耐心,但今天我來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提問。我的目的其實是想邀請您來看一場表演!」Mozart用了過度華麗的鞠躬姿勢將手裡的票送到了Salieri跟前。


  「請恕我拒絕。」Salieri斬釘截鐵地道,在對上Mozart有些意外,甚至可以被讀出委屈的眼睛後,比平常多解釋了幾句,「撇除校內的交流以外,我沒有與學生單獨在校外見面的習慣,這並不適當。」


  「所以Salieri教授沒有跟任何學生約會過嗎?」Mozart眨了眨眼。今天他畫了桃花色的眼影,搶眼又繽紛,甚至畫了幾朵花瓣在眼尾處,卻奇特地並不讓人感覺過度花俏,只覺得非常合襯。


  「請注意你的用詞。跟學生一同出行並不是約會,而我也的確不會那麼做。」說完後Salieri避開了Mozart的臉。Mozart突然綻放有如像花一樣的笑容太過燦爛,讓人無法直視。


  「那Salieri教授有跟其他人約過會嗎?」Mozart又問:「Salieri教授是Omega,一定很受Alpha的歡迎吧?」


  聽見Mozart的話後,Salieri的臉色明顯冷淡下來。


  「我想我的私人情感生活應該是我的隱私,不是我需要回答的問題,也不適合由你來過問。」Salieri幾乎可以說是面無表情的回話,「既然你今日並不是來提問,那麼現在你可以離開了。」


  雖然不太明白自己究竟哪裡說錯了話,但驕傲的小天才還是難得立刻低頭道歉,「教授,請不要生氣!我不是故意要惹您發火的,我只是忍不住好奇……」


  「無謂的好奇心我建議你停止,或用在真的需要好奇的事物上。」Salieri道。


  「我一直都是這麼做的。」Mozart低聲快速說著,在Salieri挑起眉時很快把手上的票放在了他的桌上,「雖然很遺憾,但這份邀請並不是約會,而是我的登台演出!這是我的樂團第一次上台!」


  Salieri愣了下,猶豫片刻後還是伸手把那張票拿到手中仔細打量。


  以閃亮的金紅色系為主,長短兩聯的單面票卷被設計的相當優美,但仍然從中透出學生般的青澀感。短聯上頭用細小的文字印著時間與地點,印章印出的紅色編號為025;長聯的邊緣摸起來有種凹凸不平的手感,上頭列著參與的樂團名稱與時間順序。


  Salieri在倒數第二個找到了Mozart的名字,樂團名稱叫做《Mass in C major》。


  「對一個樂團來說,彌撒可不是個好名稱。」Salieri輕輕用指尖撫摸著白色的字體。


  「但對我而言,這非常完美,而且富有意涵。」Mozart輕快回答,意有所指卻又很快轉開話題:「這個時間Salieri教授有空嗎?」


  Salieri並不否定,只是接續著問:「所以這就是你就算翹課也要做的,所謂『更值得花費心思』的事?就是組一個樂團上台表演?」


  Mozart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卻沒有解釋。


  「我認為古典樂或流行樂並不分貴賤,但是就一個剛入學的新生來說,在急就章的狀況下上台,是否太過倉促?」Salieri又問。


  「其實我一開始也沒打算這麼倉促成軍,但我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Mozart歡欣鼓舞地道:「我的運氣非常好,一入學就找到了我心目中的主唱!Salieri教授應該有聽說過她的名字吧?她是三年級的學姊Aloysia Weber,她的歌聲就如同出谷黃鶯,能夠把我心目中的音色準確唱出!剛好她的妹妹跟我同級,也是Bass手!加上我來彈吉他,就有三個人了!」


  Salieri確實知道這個名字。女高音Aloysia Weber在學校裡算是小有名氣,但跟歌聲比起來,她更為人所知的是她的美貌與性徵。她也是Omega,但身材嬌小、長相甜美、長袖善舞,所有備受期待的Omega擁有的特質她都有,像是得到了月神的寵愛,完美到不似凡人。


  跟他完全相反。


  「本來在時間不趕的情況下我也打算慢慢找鼓手,但知道有這場表演可以報名之後,我就去找了Franz Joseph Haydn!雖然他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但他是我的好朋友!我本來只是問問看,結果他也剛好有空可以來救場,所以鼓手我也有了!」


  感覺到了氣氛的沉默,Mozart原先有些過度的慷慨激昂也慢慢低了下去。


  「如果可以的話,我並不想放過這樣的機會。我想讓更多人聽到我寫的歌,想讓更多人知道我的名字,也真的很希望您能在場。」


  Salieri沉默了幾分鐘。男孩對夢想過度燃燒的熱情散發著香氣,讓他有些醺然,就好像看到當年還曾經試圖伸手抓住星星的自己。他站起身,打開了背後的窗戶。熱氣從窗外席捲而入,把中央空調營造而成的舒適溫度打散,也把密閉空間內過度濃郁的香氣沖淡。


  最後他低聲開口:「如果我有空的話。」


  Mozart知道這樣的態度已經是Salieri最大的讓步,因此並沒有步步進逼,而是再次鞠躬,「那麼我會期待您的蒞臨。」


  在Salieri的眼神示意下,Mozart打開辦公室的門,準備離開時卻突然回頭。


  「如果,如果您打算拒絕……我希望您拒絕我的原因,是意識到我是個Alpha,親愛的Salieri教授。」





  那天Mozart留下那麼一句話就離開了。


  似乎是事務繁忙無暇分神,又或者為了留出思考的時間給他,一路到表演前,Salieri都沒再見過Mozart,不論是突然出現在他的辦公室門口,帶著點心、茶水,與根本算不上是問題的提問,或是課堂上高調偶爾鬼祟的出現,帶著同樣令人難以忽略的炙熱眼神,不管哪種狀況都不再發生,一次都沒有。


  才過去幾天而已,Salieri就驚覺自己開始會在每次轉身時,期待有一道金色的身影出現,坐在教室裡最靠近他的位置,朝著他揮手,或是瞇起眼睛笑著,滿身帶著甜膩香氣,眼角眉梢都是歡欣的色彩。他知道這是一種慣性,像是行為制約,而他們兩者在天性當中不同的性徵,勢必讓這種衝動更難以抗拒。


  在發覺這件事後,Salieri嚴格檢討了自己,試圖扭轉這種影響,卻始終沒辦法釐清自己真正的想法。他究竟是被天性、習慣給影響,又或是實際上他真的……


  他沒有找到答案,甚至根本也不願意去找。他用更認真的態度上課,將閒暇的時間用音樂填滿,想將多餘的時間與精力消耗在演奏與創作當中,墨水刻劃出來的曲譜,上面的音符卻跟他的思緒一樣失序,找不到前往下一個小節的道路。


  雖然他的分神狀況並不明顯,但仍然被那些高年級當中和他關係比較好的學生注意到了,還半開玩笑地問著怎麼一段時間沒看到他的小Alpha,是不是被他拒絕所以鬧彆扭不出現了。他沒讓這個笑話繼續下去,而是嚴厲地警告了那些學生不該拿性徵開這樣的玩笑,這是種不尊重的行為,他也不希望他們再有這樣的想法。


  被他說完,那些學生自覺收斂了許多,但Mozart或許是在鬧彆扭的想法讓他有些在意,於是趁著某次閒聊,他試圖拐著問Rosenberg最近是否有見過Mozart,結果卻換來一個意外的答案。


  「我還以為他有跟你說。」Rosenberg有些不滿地道:「他請了兩個禮拜的假,說要準備一場表演,明明就只是個新生,不好好學習理論知識,鞏固專業素養,居然早早就跑去表演!Salieri,你要是看到他也勸勸他吧!」


  Salieri並沒有說出自己已經好一陣子沒看見Mozart的事,而是含糊著蒙混過去了。


  知道Mozart是請假,而不是只避著他一個人後,Salieri不知為何鬆了口氣,又或是其實他知道原因卻不敢深想。


  兩個星期過得很快,在Salieri想清楚自己該不該去看Mozart的表演以前,他的父母擅自在當天替他排定了一場約會,對象是他父母朋友的Alpha兒子。


  透過電話的抗爭完全無效,Salieri在發現自己無論怎麼耗費口舌,最後問題都會回到他的年紀與身為Omega的身分後,放棄了掙扎。


  自從他青春期分化成Omega,而不是所有人想像當中的Alpha後,他的人生就像是被反轉般出現了劇烈的變化,態度改變最為明顯的就是他的父母,原先才能並不突出,甚至在家中可說是有些被忽視的Beta哥哥突然在那之後備受寵愛,而他則被父母強制選擇了必須住校的中學,每個月除了金錢的轉帳之外,連聯絡都變得稀少。


  這也不能怪他的父母,他們都活在相當傳統的家庭,認為Alpha才能光耀門楣,而Omega只能成為他人的生育機器,對社會毫無幫助。雖然世界早已不是那種古舊腐朽的模樣,但人的想法仍然很難改變。所以後來他除了節日外也不怎麼回家了,並在成年可以養活自己後半工半讀考上了音樂學院,接著是研究所,最後成為了助理教授。


  其實社會上各處還是有著刻板印象,畢竟那是幾百年以來形成的傳統與習慣,就連在學校中時不時也能遇到,導致他必須要付出比Alpha多出無數倍的努力才能達到現有的成就,人生的高度最高也可能只能成為一個助理教授。


  但他從不認為自己是悲慘的,也從不認為身為Omega就低人一等,他知道他只是還沒來得及趕到世界改變的那一刻。


  他曾經離開這個國家,用抑制劑遮掩著性徵去不同的地方旅行,遇見某些原始部族奉Omega為神明的代言人,被Omega指定成為標記者的Alpha也認為被指定是一種榮耀;也遇過某些光是看到他護照上顯示的性徵就想拒絕他入境,甚至沒出機場就見到有Omega差點被當街拖走,施以暴行的場面。


  他或許不敢說自己比一般人看得更遠,但至少他很清楚沒有人能看輕他,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行。


  本來他的父母已經完全放棄管他,甚至連他當上助理教授都只打個電話來賀喜,但這幾年或許是親戚間的風言風語太多,他們也開始操心起他的婚姻大事,不斷隔著幾個城市想替他找到一個適合的匹配對象。


  一開始只是寄送照片跟資料給他;後來是在他回家時會發現家裡多出陌生人;現在乾脆直接替他答應約會。


  坦白說,那些約會——其實大概連約會都算不上,更像是跟陌生人一起吃一頓心不甘情不願的飯,最後各自結帳,從今以後不會再見——經驗都不太好。


  那些會願意來見到他Alpha多半都是被他父母片面的資訊誤導,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夢想中的Omega,而當實際情況跟他們的想像落差太大時,難免會有些失控。多數的Alpha通常見到他的外表就會知難而退,剩下那些不懂得看眼色的,一次兩次他能夠忍讓,但這不代表他願意在有人欺壓到自己頭上時,還繼續溫順和婉。


  考慮到前幾次完全稱不上是愉快的經驗,Salieri猶豫著是否現在就照著從雙親那拿到的電話號碼,打去跟對方取消約會。他最近實在沒有心力應付麻煩,更別說是這種計畫外的存在。但在撥出前,Salieri卻又猶豫了。


  或許這樣也好。他想。這麼一來……他就有個合理的藉口無法去看Mozart的表演了。


  表演八點開始,共有五團,Mozart被排在第四團,每團會表演三首歌,還可能加一首安可曲,這麼一來,Mozart實際開始表演的時間或許是九點,或是九點半。


  「……eri?Salieri?」注意到Salieri終於回神,坐在他對面的男子帶著溫和的笑容笑了笑,「可以點餐了。」


  「抱歉,我走神了。」Salieri並沒有隱藏自己方才在分心的事,隨意翻閱手中的菜單便對著笑意盈盈的服務生報出了一串菜名,點完之後才朝約會對象點頭示意,「換你吧。」男子看上去似乎有些驚訝,但仍然快速點了餐,看上去對這家餐廳相當熟悉的樣子。


  此刻他們正坐在一家一星級餐廳裡,挑高設計的大廳掛滿了水晶燈,燦爛輝煌,從牆面的裝飾到餐具的挑選都是低調卻精緻的風格,現場正在鋼琴演奏,氣氛相當輕柔,就第一次晚餐約會來說是個足夠正式,又不會有太多肢體接觸的地點,距離適當而舒適。


  雖然是平日,座位仍被坐了七分滿,不少對看起來像情侶的組合,桌面都點起粉色蠟燭增添氣氛,而餐桌間的距離也經過設計,讓人只會聽到模糊的談笑聲,不至於因為對話引人尷尬。


  「感覺怎麼樣?」注意到Salieri的視線,他笑著問。


  「很不錯。你很常來嗎?」Salieri並沒有客氣,這家餐廳確實給他不錯的感覺。


  「嗯,本來想推薦你點他們的招牌菜色,很可惜錯過機會。」男子對Salieri擠了擠眼睛。Salieri這才理解方才在點完菜後,為何對方露出了有些驚訝的眼神。


  「不好意思。」他下意識回答。他忘了Omega約會時多半是讓Alpha來決定食物。


  「你不需要道歉,也不需要偽裝。我是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才決定來的。」男子笑著道:「Salieri……抱歉,這麼叫你總是會讓我想起你父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叫你Antonio可以嗎?」想不到什麼拒絕的理由,於是Salieri有些不自在地點了點頭。「那太好了,那麼你也叫我Cornetti吧。」男子——Cornetti說道。


  Salieri不得不承認,Cornetti是他約會過最友善的Alpha,不但自信、風趣、溫柔,而且沒有他常在約會對象眼裡見到的歧視,幾乎符合他曾經偷偷設想過對自己未來Alpha的想像,雖然如此,但Salieri卻發現自己很難沉浸在約會的氣氛當中,而是不斷走神想到,如果現在坐在他對面的是某個人,某個擁有閃閃發亮天賦的音樂天才,他們是否會對於他近來創作的樂譜進行一番討論,甚至能即興合作創造出某些小曲。


  「Antonio,我注意到你有些心不在焉。」在Salieri第三次看手錶後,Cornetti帶著笑意問:「我說話很無趣嗎?」


  「不,是我的問題。」Salieri尷尬回答,臉頰有些發紅,口乾舌燥地把桌上被擺得離Cornetti有些近的紅茶一飲而盡。紅茶已經冷了,喝到嘴裡有股淡淡的澀味,他微微皺起眉頭,而Cornetti很快站起,替他又重新斟滿了紅茶。冒著煙的紅色茶湯飄出了微甜的茶香,這次喝起來就滑順多了。


  「你一直在看時間,是接下來有其他安排嗎?」Cornetti又問。


  Salieri看著時間,現在大約是八點半,而這家餐廳距離Mozart的表演場地車程大約需要四十分鐘,如果現在立刻告退離席,趕過去說不定還能看到演出。但對於究竟該不該這麼做,他卻始終無法確定自己的答案。


  還沒等Salieri給出回覆,Cornetti主動伸手呼喚店員買單。


  「這不是為了你。」在Salieri還沒道歉前,Cornetti提前堵住了他的話,「我只是希望約會對象是心甘情願來赴約,而不是被雙親強壓著前,那一點都不愉快,也會讓我覺得自己很沒有魅力。」


  Salieri忍不住露出微笑,「你非常有魅力。」


  「這是我今天第一次看到你笑。」Cornetti回答。


  他紳士地拉開Salieri的椅子,拿起外套將Salieri送到門口。Salieri這才發現Cornetti其實比他高上一些,擁有灰藍色的眼睛和秀氣的五官,是一張相當能讓人鬆下心房的臉。


  「如果你對我感覺還不錯,能給我下次邀請的機會嗎?在你有空的其他時間。」離開前,Cornetti開口問,表情有些靦腆,看上去相當溫和,「我覺得我們挺合得來的,或許可以培養看看感情。」


  Salieri看著他,遲疑了許久,最後還是搖了搖頭,「對不起。」雖然Cornetti相處起來確實非常愉快,但Salieri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就像是錯植的音符,無法譜出合諧的曲調。


  Cornetti露出一個了然的笑,「有對象了?」


  「也不是……」Salieri含糊道。


  「好吧,看來我應該是完全沒機會了,只好放棄吧。」Cornetti也沒再逼問,而是露出了張揚到有些不適合那張臉的燦爛笑容,「那麼,先預祝你有個美好的夜晚。」說完,沒等Salieri回答,他便快步走遠,黑色長大衣很快消失在漆黑的夜晚當中。


  Salieri沒來得及沒深想Cornetti的話,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於是他立刻在路邊招手攔了台車,直接唸出一串文字。那是錢包當中被細心折疊整齊的門票上印著的地址,在這幾天當中由於多次翻看被他深深記入腦海當中。


  黑色的車如同流星般劃過點點霓虹星河組成的城市。





  小巷太過狹窄,無法容車通行,因此車停在了巷外,聽著司機的連聲道歉,Salieri仍是付了比表定車資多上些許的金額,在闔上車門後沿著霓虹燈光當中反射著的門牌號碼往內走去。


  一身筆挺的正裝打扮與周遭灰暗光影模糊的色調格格不入,在陰暗的巷弄間頻頻招來路人好奇的打量,而Salieri在心煩意亂中頻繁望錶,看著時針與分針像是指尖的流沙不斷流走,他將腳步越走越快,甚至為了方便奔走而脫下了銀灰色的三件式西裝,最後終於在小巷當中找到了被隱藏住的酒吧入口。


  直到站在門口,看著通往地下室的樓梯被點起暗紅色的燈,光影晃動有如彷彿張開的深淵巨口,等待誤入的旅人自投羅網,而後被掠奪、補食、消化、屍骨無存。隱約傳出的音樂聲有著青澀的生嫩,卻又華麗如同夜魅,朦朧卻又清晰地勾引住他所有慾望,無須多想就能聽出這是由誰譜出的節奏。Salieri微微喘息,腳下整個城市彷彿都在微微跟著節奏震顫,連心跳都為之跳動。


  他踏上台階,在下一刻又停下腳步。


  明明好不容易趕來、趕上,明明距離推開那扇門只有一臂之遙,Salieri卻在此時又忍不住遲疑起來。他試圖說服自己,別將這個邀請看得太過重要,那只是Mozart手中被送出的無數張票當中的一張,而他也該把這當成是看一場學生表演,就像他以前無數次曾做過的那樣。


  應約、出現、欣賞、評點、讚賞,保持友善卻不逾矩的距離,成熟的應對,這對他來說應當非常容易,Salieri卻發現自己一直遲遲無法被這樣的理由說服,甚至抗拒著這個想法。


  「Salieri教授?」一個聲音突然在他背後出現,Salieri回頭,發現穿著華麗的宮廷騎馬裝,臉上還畫著眼影的二年級學生Lorenzo Da Ponte驚訝地在路燈下望著他,手上還點著菸。Da Ponte順著Salieri的視線望向了自己手上的菸,連忙一臉慌張地扔掉菸踩熄,這才一臉尷尬地笑了笑,「這裡是學校外面,應該沒關係吧?」


  Salieri不贊同地看他,卻仍舊點了點頭,Da Ponte這才一臉輕鬆地問:「嘿嘿,那就好。對了,教授,您怎麼在這?」


  「我是……」


  「來看表演的對吧。」沒等Salieri說完,Da Ponte就順利成章的接過話,「Mozart說過他邀請了你,還等了你很久呢。」


  「等我?」Salieri訝異地問:「可是我並沒有答應……」


  「原來是這樣嗎?那大概是Mozart忘了吧?今天表演開始前,他還一直待在門口不肯進去,說你一定不適應這樣的場合,所以他得在外面等你,不能讓你因為找不到他就離開了,還是Aloysia學姊跟Constanze看表演快開始,最後硬把他拖進去的。」Da Ponte沒心沒肺地笑了笑,「還好他被拖進去了,不然如果真的等到現在,觀眾早就走了!只是沒想到教授你這麼晚才來啊!」


  「……前面有點事。」Salieri低聲回答。從Da Ponte口中得知了Mozart的舉動,知道他曾經站在此處等著他,張望他的身影,期待他現身,讓他內心細微顫動,像是交錯的琴弦互相影響了彼此的音色。


  「我有看出來,是約會吧!」Da Ponte對著Salieri眨了眨眼睛,看著Salieri手中的西裝外套與身上穿著的白襯衫,銀色的馬甲有著緞面的質感,「雖然平常您也都穿正裝,但是今天能看出來有特別打扮過,還噴了香水對吧?別擔心,我不會說出去的!但如果成功交往了,記得要帶來給我們看喔!大家都很好奇Salieri教授的感情生活呢!」


  「那你呢?你怎麼穿成這樣?」Salieri轉移話題。香水?他沒有噴香水啊,或許是沾到了Cornetti身上的氣味吧……但Da Ponte應該是Alpha吧?Alpha也能聞到Alpha的味道?


  「因為我也有上台啊!Mozart說《Mass in C major》這次服裝要走古典宮廷風,所以我也跟著去借了衣服!怎麼樣,很帥吧?」Da Ponte跟著Salieri的思路改口,一臉遺憾又一臉歡脫地道:「這次有幾首歌是我幫他填詞,他才說可以勉為其難讓我上台唱兩句。不過他說我唱太難聽了所以沒幾句就把我又趕下台了。」


  Salieri這才想起,這兩人交情似乎不錯,他偶爾能在學校中看到他們一起抱著樂譜的身影,原本他還以為Mozart是在做課業上的請教,原來實際上是兩人一起不務正業。


  「你身為學長,應該好好做榜樣,不能讓他再繼續翹課了!」Salieri嚴厲道,「我記得你也常常翹課對吧?」


  「有嗎?我都有點名呀?」Da Ponte突然開始東張西望,就是不看Salieri,接著在看到Salieri的手錶後立刻大驚失色——只是這吃驚當中有多少成分是演的就沒人知道了:「不好了!我只是出來放個風休息一下,怎麼都這麼晚了!Salieri教授快跟我一起進去,快到我們的最後一首歌了!」


  「等等——」


  Da Ponte像是沒注意到Salieri的抗拒,用著難以想像的巨大力量推著Salieri下樓,接著雙手推開看似厚重的鐵門。


  巨大的音樂如同波浪般迎面拍打而來,聲波像是巨大的風壓從兩人耳邊刮過,Salieri幾乎都能感覺到耳膜震動的嗡響,汗水與熱氣混和著香水的氣味倒灌而出,幾乎凝結為實體的濕氣彷彿要將兩人打濕。Da Ponte注意到Salieri似乎有些被震懾住,於是伸手將他一把拉進了門,這才又闔上了鐵門。


  看著Da Ponte嘴唇在自己面前開開闔闔,Salieri過了好一會才在漸漸習慣巨大的聲響後,看懂了Da Ponte的嘴型,他正在比著台上,說「快看」。


  舞台上,所有聚光燈指引的方向鋪成了一條光的道路,在近乎刺眼的雪白當中,Mozart站在那裡,手中彈著電吉他,而金色的短髮與黑色的禮服都被光線鍍上了銀邊,像是太陽、月亮、星辰,一切光亮的事物都正在照耀著他,喜愛著他;又或者是他本身即是個發光體,而所有光線均由他之處而來,也回到他所在之處。


  像是墜入凡間的天使,張開音樂做成的翅膀,所有音樂都是獻給神的作品,而他本身即為神精心的造物,一顰一笑都是神蹟。


  Salieri無法移開目光,只能凝望著Mozart的臉,直到一曲將息,Mozart抬起頭,站在舞台之上,燦若晨星,視線卻穿過鑽動的人群,準確地對上了Salieri的眼睛。


  他突然想起一句話。


  只有愛情,才能在人群當中一眼就能望見那張臉。


  「謝謝。」在過度熱情幾乎要掀開地面的掌聲平息時,Mozart才緩緩開口,「謝謝你們的掌聲,我是《Mass in C major》的團長Wolfgang Amadeus Mozart,也謝謝Aloysia學姊跟Constanze,有她們的協助,才讓我現在能站在這裡。剛才她們都開口過了,那接下來就請讓我說幾句話吧。」


  「通常到了這個段落,我看過的表演都會選擇在此刻煽情一點,讓大家流淚,我原本也準備了幾句適合讓你們哭的台詞,比方說,我愛你們,謝謝你們支持或是其他之類的。」他帶著笑稍微停了下,等大家的笑聲消失才繼續說了下去,「但現在我突然有其他話想告訴你們。」


  「這場表演開始以前,其實我跟我自己做下過一個約定:如果我喜歡的人一直到表演結束都沒有出現,那就表示他不喜歡我,我們沒有緣分,我就放棄追求他。」Mozart道,眨了眨畫著金色眼影的燦亮眼睛,「當然,如果他沒有出現,我卻還是很想追他,我也準備了備案,那就是說話不算話,反正我只跟自己做了約定,跟自己討價還價也不犯法。」


  他跟著大家一起笑了笑,嘴角掛著全然歡欣的笑意,「幸好,我最後不會用到備案,他來了。那麼,接下來,我會繼續追求他,直到他喜歡我,或是他拒絕我為止。」


  「而,趁著這個機會,我也想對他說:有時候,愛情來得很快、很突然、很讓人難以理解,第一時間會驚慌、害怕、想逃離,這都是正常的,我能理解。但,有些事情,沒有嘗試過,體驗過,你永遠都不會知道到底會不會成功。因此,我希望你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不要太急著拒絕,讓我有機會慢慢靠近你,讓你有時間慢慢了解我。」


  「最後一首歌,是我的自彈自唱,獻給我的愛情。」Mozart望著Salieri道,「Tatoue-moi,謝謝。」


  Mozart年少而清亮的嗓子,把甜膩而煽情、卻非常活潑的歌詞詮釋的非常完美,每字每句都像是打在Salieri的心上,讓他心跳加速到無法回覆的程度,等到最後一個音消失在空氣當中,尖叫與歡呼聲高高揚起的瞬間,一股芳香而甜美,難以抵擋的氣味席捲了四周。


  Salieri感覺到自己的大腿間流下一股濕液,帶著腥甜的氣味,他的身體隱隱發燙,後頸處的腺體突突跳著,像是突然有了自我意識。


  而這一切的徵兆都昭顯著——他的發情期突然不受控制的提前來了。





  在察覺到自身狀況的瞬間,Salieri立刻像是所有Omega曾被教導過的那樣,第一時間用手護著自己的後頸,退到牆角蹲下,將自己的後背抵在牆上。他離大門很近,但暫時無法判斷此刻的狀況究竟是離開此處比較安全,還是應該留下等待。


  人群開始騷動著,某些興奮的Alpha眼裡閃爍著異樣的光采,望著身旁每一個Omega,瞳孔微微收縮,被香甜的氣味勾起了慾望,而Salieri躲藏在陰影當中,高大的身形與外貌讓他暫時沒被人注意,但也只是暫時。他身上的香氣一波接著一波越漸甜膩,濃厚的幾乎要化為實體,已經有幾個Alpha往他的方向張望,試圖找出氣味的來源,眼神卻每每略過了他,讓他暗自鬆了口氣。


  Salieri對於自己身上的失控感非常陌生。由於從青春期時就沒有停止過施打抑制劑,他的發情期多半都是安然度過,甚至可以正常上課上班,偶爾幾天狀況比較嚴重時,也只是微微發燒,休息一兩天很快就可以恢復正常。而且此時距離他的發情期應該還有兩週,按常理來說,就算是提早也根本不該這麼早,緊接著Salieri立刻回想起那杯味道不太自然的茶。


  說實話,他並不想懷疑Cornetti,但兩人分別前Cornetti若有所指的話,與現在本不應該發生的狀況,都讓Salieri很難不往這個方向猜想。不過此刻這種猜想並沒有意義,重要的是該如何應對。


  注意到情況不對勁後,場邊的工作人員也開始動作,試圖在不影響表演的情況下把緊急狀況排除。之前也常常發生類似的狀況,Omega歌迷為了想誘惑Alpha表演者,刻意用誘導劑讓自己發情,反之,顛倒的狀況也比比皆是。因此他們並沒有太過在意,只想盡快帶走闖禍的人。


  但Mozart比任何人都早聞出了這股香氣的來源。他在夢裡無數次設想過淺淡的香氣在他身下變得濃郁甜美的景象,並為此深深期盼著,只是沒想到最後卻在這種情況當中聞到。


  他在察覺的第一時間便繃緊了臉,硬生生中斷表演跳下舞台,打斷眾人的掌聲,朝著Salieri的方向快步跑去。原本打著呵欠的燈光師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還以為是突發的即興表演,連忙把舞台燈繼續照著Mozart的頭頂,迎著Mozart殺氣騰騰的表情,觀眾下意識紛紛讓開路,像是被分開的紅海般在Mozart與Salieri中間造出了一條清晰的道路。


  Mozart走到了Salieri跟前,單膝下跪在他面前,朝他伸出了手。Salieri清楚看見Mozart眼裡有著被極力控制的慾望,赤裸而貪婪地望著他,卻清澈到居然完全無法引起他的惡感。他沒有拒絕,於是Mozart毫不猶豫地朝Salieri伸手,一把就想把他抱起離開。


  果然失敗了。


  結果完全符合Salieri的猜想,他們之間的體型差讓Mozart要抱起他這件事幾乎是不可能的存在,不只失敗,Mozart還差點直接跌倒壓在Salieri身上,要不是身體情況不太洽當,Salieri幾乎都要忍不住笑出聲。


  工作人員見狀也趕緊圍了過來,拿了毛毯跟抑制劑過來,遮掩Salieri已經濕透到在滴水的下身,一面替Salieri施打抑制劑。冰涼的藥劑被打進血管裡帶來了微微的舒暢,Salieri總算是放鬆了神經。香氣終於略微散去了。幸好,在簡單的換氣與清理場地後,下一個表演者只被拖延了十多分鐘就順利上場。衡量了一下身體感覺,Salieri拒絕了工作人員想送他去醫院的好意,打算自行出發。


  「讓我送你吧!」Mozart強烈要求,「我的表演反正已經結束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去,讓我送你!」Salieri遲疑片刻,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Mozart把所有剩下的雜事都一股腦丟給了Da Ponte,自己則是扶著Salieri,又或者更像是勾著Salieri的臂彎,兩人慢慢走出酒吧。Salieri的白色襯衫已經被汗水全部染濕,濕透的布料貼在他身上,帶來不太舒服的黏膩感,Mozart見狀連忙脫下自己的外套替他披上,幸好華麗的服裝為了舞台活動本來就訂做得比較大件,雖然有些緊,但還算是合身。Salieri身上攔了路旁的車報上醫院的地址。司機是個Beta,雖然覺得兩人身上香氣有些濃厚,但看著兩人神情親密,並沒有多想,很快就同意搭載。


  在車上,兩人沉默了好一陣子,雖然肩併著肩坐著,手背卻隔著能感受到對方體溫,卻又沒有觸碰到的距離放著,像是正在衡量彼此之間的距離該重新定位在什麼位置。


  「很抱歉毀了你的表演。」幾分鐘後,Salieri輕聲率先開口。


  「你並沒有毀了它。」Mozart望著Salieri,搖了搖頭。他輕柔卻堅定地將手伸了過去,握住Salieri的手背,「正是因為你來了,它才變得完整。那首歌是為了你練的。如果你不來,我不會唱給其他人聽。」他低聲道,聲音有些委屈:「我一開始以為您真的不來了。」


  「……我很抱歉。」Salieri滿含愧疚。「但你表現的很棒。雖然我只聽到最後兩首歌。」


  「請不要為此道歉。我不希望您是因為愧疚才來的,我希望您是因為想看到我表演才來的。」Mozart笑了笑,對著Salieri眨了眨眼睛,「其他歌,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可以找機會一首一首唱給您聽。只要您希望,我有很多時間。」


  「不考慮把一些時間分去鍛鍊身體嗎?」Salieri笑問。


  「可惡,別笑了!」Mozart看到Salieri眼裡明顯的笑意,挫敗地抱著腦袋低吼道:「真是太丟臉了……我居然連你都抱不起來……」


  「別介意。」Salieri聲音低啞,但依舊帶著愉悅,「多練習就好。」


  Mozart愣了一下。「您願意嗎?」他問,帶著一點緊張與期盼。


  迎著Mozart滿含星光的眼神,Salieri感覺自己的心跳彷彿又快了起來,像是要衝破他的胸腔,把他這段時間裡的所有感受傾訴一空。不對,不是錯覺。Salieri回過神來。他又開始感覺到濕黏的液體順著褲管滑落。明明已經打過了抑制劑,但還不到十分鐘,抑制劑卻已經失效了。


  「Mozart。」Salieri盡可能保持鎮定地開口,並感覺到喉嚨明顯傳來一陣火熱的乾渴,「抑制劑沒用了。」


  不僅如此,抑制劑的效果在消失之後,不但並沒有幫上忙,反而讓本來可以忍耐的慾望變得更加猛烈。Salieri變得敏銳的感官嗅到Mozart身上淡淡的香氣被放大了無數倍,變得無比濃重,讓他忍不住想撲上去,在Mozart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記。


  「什麼?怎麼會?」Mozart慌張起來,他同樣也聞到了Salieri身上的氣味——那是淡淡的香根草苦味,濃郁卻又清爽,交織著果香與木香,仔細嗅才會聞到隱隱約約的檀香與柑橘——他的下身隨著這陣氣味一陣騷動,「為什麼?」他強自壓抑著慾望問:「抑制劑不應該這麼快失效的啊?」


  「我大概有猜到原因。」Salieri喘著氣,他感覺到小腹中彷彿有熱流正在緩緩升起,蔓延至整個下身,肌膚敏感到只是摩擦布料都讓他一股酥麻:「距離醫院還有多久的車程?」


  「來不及去醫院了。」Mozart咬咬牙,將自己的衣服在Salieri身上包得更緊一些,試圖掩蓋氣味。


  「你想做什麼?」Salieri問,從喉間忍下了一聲呻吟。他身後正在一股股湧出腥甜的淫水,打溼了墊在下身的西裝外套。慾望讓他忍不住夾著雙腿磨蹭,感覺身後臀縫中的小洞皺褶被水泡得異常柔軟,還一張一縮,像是在等待什麼東西闖入。


  「開房間。」Mozart簡短回答,沒有給Salieri拒絕的機會,對著司機狠聲道:「不好意思,麻煩讓我們在前面的旅館下車。」


  發現狀況不對,司機也很快停車,為了避免麻煩差點連錢都不敢收。Mozart硬把錢塞進他手裡,扶著已經手腳發軟的Salieri下了車。


  Salieri望著黑暗中被點亮的燈箱招牌,眼前看似乾淨的旅館有著米色的外牆,陽台外有著雪白的欄杆,每個被點起燈的房間都透出粉色的迷離光彩,他眼裡閃過一絲黯然,卻沒有拒絕,被Mozart攙扶著走進了旅館。


  他知道自己並沒有選擇的餘地。在抑制劑已經失效的現在,他們距離醫院太過遙遠,相較起來,標記能很快解決他們雙方很多問題。而且,多半的社會價值都告訴他,在發情期時被互有好感的Alpha標記並不是一件壞事,而是一個順理成章的過程。


  許多Alpha跟Omega都經歷過這樣的階段,甚至因為標記才決定在一起也不是少數。多半人都認為,被標記後的Omega身心都會改變,變得與Alpha更加契合,雖然研究結果表示沒有這樣的狀況,但是多半人都覺得這就是標記引起的變化。


  他的後頸也在發燙著,Mozart身上的信息素被他的氣味勾引,也開始蔓延,褪去了外表蜂蜜花似的甜香,改而變成麝香與橙花、香草甜膩的味道糾纏,不斷勾起他的渴望。他不由自主想像著Mozart現在已經明顯張顯著自身存在的分身會如何狠狠闖進他的身體,填滿他所有空虛。


  Salieri感覺自己跟Mozart接觸到的每一塊肌膚,即使是隔著布料,都像是火焰點燃他,讓他的情慾不斷燃燒。滑膩的水滴從他身體最飢渴之處不斷湧出,沿著他的褲腳落下,隨著他們的步伐留下星星點點的印痕。


  Mozart終於跟櫃台溝通結束,而Salieri清楚聽見他只要了一間房間,接著兩人搭上電梯,很快來到了有著華麗雕花的金屬門前。Mozart伸手轉開門把,門框發出一聲尖銳的吱呀聲,門扉被推開,黑暗的房間內隱隱有著涼風傳出,讓Salieri渾身火熱的肌膚感覺到微微的舒暢感。他扶著門框,自行走了進去。


  Mozart卻沒有進來,他在Salieri走進門後一把就關上了門。


  「Mozart?」聽見門被關上的聲音,Salieri回頭,卻發現Mozart並沒有進房。


  「……非常抱歉,Salieri教授。我正在立刻請人送抑制劑過來,請您稍等。」Mozart的聲音隔著金屬門傳來,有些低沉隱忍,與往常清亮的音色截然不同。


  幾分鐘前在車上,Salieri曾傳了個訊息給Cornetti。而此刻Salieri的手機終於輕輕震動,從另一端傳來了答覆。果不其然是他猜想中的回答,帶著滿滿的惡意。


  希望被你這樣的Omega綁定的Alpha不會崩潰。Cornetti的訊息寫著,加上了笑臉的表情符號。


  「抑制劑沒用。」Salieri看著在黑暗中發著淡淡光芒的螢幕,閉了閉眼睛。他不是第一次直面像這般赤裸裸的惡意,但即使面對再多次,每一次仍讓他有如從未面對過般疼痛而心慌。他低聲道:「我的發情是藥物引起的,我問過給我下藥的人了,他說除了標記沒有其他辦法。」


  「不可能,一定還有其他辦法……」Mozart慌張搖頭。


  Salieri原本發燙的理智像是突然像是被潑了一桶冷水,完全清醒了。


  「……你不想標記我嗎?」金屬門讓Salieri的指尖一片冰涼,恐慌在那一刻襲擊了他。


  和他想的一模一樣。一切都是假的。像自己這樣一無是處的Omega怎麼可能會有人喜歡。每一個Omega都比他更可愛可嬌小更甜美。他說不定只是因為沒看過他這種Omega所以感覺新鮮。他不願意標記他。不願意在他這種人身上浪費自己的生命。他眼裡的感情也都是演出來的。他接近他應該也只是為了新鮮感。他根本不像他表現出的那麼喜歡自己。


  一切都是錯誤的。他就不應該對任何人產生期望。Salieri感覺胸口傳來一陣疼痛,眼眶發乾,又想吐又想哭,像是內在原本支撐著他的部分突然被掏空了,而他甚至不知道原來他曾經被支撐著,整個人空盪盪的,像是整個世界都變成了巨大的空洞,將他吞食。


  但Mozart的嗓音卻像是強心針般又打進他的身體裡。


  「我當然想!」Mozart激動喊著,用著巨大的力道捶了下金屬門,發出了巨響。「Salieri教授、Salieri、Antonio,我的Antonio。你絕對不能想像我現在有多想闖破這道門,把您壓在我身體底下,聽著您的嗓音吟詠出最美麗的音色!」


  「但我不能這麼做!我不希望我們之間的標記是因為這種逼不得已的狀況,我想佔有您,但我希望那是出於您的同意,而不是被這該死的天性束縛!」


  Mozart粗喘了幾下,抹了把自己的臉,把發燙的額頭抵在門上,他身上每一寸細胞都在叫囂著打破這扇門,佔有門後那個香甜的、渴望以久的、從未折服於誰的、閃爍著驕傲的光芒的、他的Omega。


  「我真的很喜歡您……所以我不確定我的意志力忍不忍耐得住。為了避免失去控制,保險起見,我會待在門外替您守著。而在抑制劑送來之前,櫃台說房間裡有提供……道具,請您自行使用,忍耐一下吧。」他用僅存的理智道,雙手握拳,指甲全都狠狠地陷進肉裡,隱隱滲出血絲。


  即使隔著厚厚的門板,Salieri仍清楚的聽到了Mozart說的每字每句。清脆的有如教堂的鐘聲響起,彷彿雪白的鴿子漫天飛舞,充塞著他的胃,讓他整個人輕飄飄的,原本束縛在他身上的一切終於消失了,他所在乎的一切,有人如他一般在乎。


  「但我想讓你標記我。」Salieri低聲說,下一秒主動打開了房間的門,望向門外雙眼有些呆滯的Mozart,「請成為我的Alpha吧。」


  以往的那些拒絕突然都有了具體的原因。


  好喜歡你。但又很害怕自己居然會這麼喜歡你。明明知道把情感放在別人身上,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因為沒人能確保斷裂的那一天,是從哪一頭開始裂起。因此還沒在一起,就已經在為了將來有可能分離的痛苦而焦慮。喜歡你,受你吸引,但又不喜歡患得患失的自己,所以不想面對你。


  就在此刻,Salieri的勇氣終於被加碼到可以承受恐懼。為了此刻的快樂,他願意承受未來可能發生的所有痛苦,即使未來一切都有可能改變,他也願意為了Mozart現在澄澈而透明的愛情,獻上自己的一生。


  「什麼?」Mozart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第一時間想退開,卻被Salieri一把抓住雙手,香甜的氣味像是棉花般把他眼前的一切包覆,他眼瞳收縮,下意識的不斷吞嚥,嘴裡全是乾渴,「您只是一時被欲望……」


  「我一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Wolfgang Amadeus Mozart。」Salieri回答:「就算不是今天,不是此刻,我也會有同樣的選擇。」


  Mozart難以否認,在聽到這話的那一瞬間,充盈在他心中的,是無法壓抑的巨大期盼。雖然時間、地點、場景,一切的一切都不對,不如他的想像,但卻是最完美的,他期待已久的樣子。


  「就,就算您接下來要求我停下來,我也絕對不會停手!」Mozart嘶啞著聲音道。


  「那就讓我看看你的能耐。」Salieri回答,對著Mozart勾了勾手指。





  分不清究竟是誰先吻上了誰的唇,唇舌糾纏間,他們急忙踢上了門,兩人一同滾倒在雪白的床單上,撕去彼此的衣服,急切地交換著嘴唇中的津液,用手指探索彼此身體每一處渴望佔有的部位。


  在發情熱的影響下,Salieri的肌膚已經完全被欲望煎熬成了漂亮的粉紅,胸口乳尖挺立著,挺翹的屁股與飽滿的大腿都沾滿了滑膩腥甜的淫水,臀縫當中的褶皺微微張合著,期待著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一切。


  Mozart的手指先是纏繞上了Salieri健壯的胸口上兩抹嫣紅色彩,逼出Salieri一聲充滿慾望的呻吟,接著向下撫過肌肉線條分明的腹部,順著柔軟的細毛,最後摸上了早已挺立,正可憐兮兮顫抖著的分身。


  Salieri低低喘了聲,Mozart的指腹彷彿帶著清涼的溫度,觸上了他被火焰燃燒著的皮膚,讓他感到一陣舒暢。當敏感的核心被時輕時重撫慰,已然濕潤的前端加速吐出了清液,他的身體情不自禁迎合著,渴望更多。


  一番吸吮之後,Mozart才依依不捨地放開Salieri已經被凌虐地有些紅腫的嘴唇,兩人早就在方才的翻滾當中齊齊成了光裸的樣子,Salieri仰躺在床單上,Mozart俯身在他之上,宛如星空的眼眸泛著情慾的薄霧,卻牢牢地盯著Salieri,捨不得移開眼,彷彿正在將Salieri的樣子深深刻劃進自己的腦海當中。


  面對Mozart彷彿在燃燒的熾烈眼神,Salieri情不自禁偏過頭避開了彷彿灼燒的目光,閉上了自己的雙眼,將光裸的臂膀摟上了Mozart。


  「Salieri……我的教授……」Mozart低聲喚著,吻上了Salieri的喉結,在上頭留下一個充滿佔有慾的咬痕。刺痛讓Salieri下意識打了個哆嗦,身體一陣發軟,快意卻越發強烈。


  Mozart沿著Salieri的脖頸,一路向下刻意輕輕吸舔,吻過胸前因為鍛鍊而形成了深邃的丘壑,在舌尖路過結實飽滿的胸肌上兩個嫣紅時,還刻意在尖端多打轉了幾次,將那處勾引的挺立而紅腫濕潤。Salieri順著Mozart的吮吸,挺了挺自己的腰,將自己更多送進他的口中。


  將兩個小點都折磨地發紅後,Mozart滿意的離開了那處,舌頭繼續向下,沿著結實的腹肌紋路舔著,留下一條條濕亮的水跡,最後來到了雙腿中間,剛剛被手指撫慰過的隱密處。Salieri感覺到濕熱的吐息,張開眼睛時,就看到Mozart俯身,將自己的昂揚一寸寸納入口中。


  Mozart動作生澀,為了不傷到Salieri,他只能小心翼翼用嘴唇包覆自己的尖牙,一邊挑著畫著金色眼影的雙眸仰頭望著Salieri,看著他臉上的汗水與焦灼在慾望中的臉,觀察他的反應,緩慢地擺動自己的唇舌。


  Salieri覺得自己的腦子彷彿炸了。一個Alpha溫順地低下頭,用唇舌取悅自己的分身,這幅畫面的精神刺激遠遠大於肉體的快感,Salieri忍不住喘息,動著腰在溼熱的口腔內抽動起來,享受著彷彿連大腦都要麻痺的精神刺激。他最飢渴的後方仍然收縮著,叫囂著要得到撫慰,但此刻他卻意外的已經有股非常滿足的感覺。


  「等等……放開……」感覺到高潮即將來臨,Salieri輕輕推著Mozart的頭,但Mozart卻將他吞的更深。他在Mozart的嘴裡釋放了第一次,在眼前一片白茫當中,聽見了Mozart喉頭吞嚥的聲響,緊接著湊上來的吻有著淡淡的腥味。


  「教授的味道好濃,把我的喉嚨都黏住了。」Mozart用撒嬌般的口氣說著無比下流的話語,在此處被提起的稱呼更讓Salieri有種悖德感。他一面將Salieri側翻過身,手指隨著話語鑽入了濕黏的臀縫,在微微收縮著的小口上輕輕揉動。


  Salieri情不自禁絞緊了雙腿,下一刻卻被Mozart堅定而溫柔的再次剝開,這次他被Mozart翻過身去,而Mozart將自己放置在Salieri飽滿的雙腿中間,眼神死死盯著發情後正汨汨湧出水的穴口。


  「好漂亮……」Mozart低聲說著,用顫抖的指尖輕輕觸上軟綿而紅潤的穴口,那處立刻熱情的張合,試圖含住他的手指把他往更深處帶去。他沒忍住,順著慾望一下子就插進了兩指,逼出了Salieri低啞而滿含慾望的呻吟,他雙眼發直,看著遍布汗水的肌肉在他身下,隨著他的手指起舞。


  Salieri的後頸散發著甜美到醉人的香氣,Mozart忍不住伸出舌尖從上頭舔過,換來了Salieri瘋狂的戰慄。等到確定已經完全擴張完成後,Mozart抽出手指,那上頭已經滿是晶瑩黏膩的液體,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光芒,Mozart受到蠱惑般舔掉了自己手指上的濕黏,感受腥甜的氣味將他的理智幾乎沖散。


  他將自己已經忍耐到極限的昂揚,抵上了Salieri正在緩緩收縮的小孔,那裡方才被他的手指撐成一個無法合攏的小洞,糜爛而艷麗的吐露溼液,輕輕含著Mozart的前端。


  「這是您最後一次拒絕我的機會……」Mozart顫抖著道,用盡全身力氣抓著Salieri的肩膀,阻止自己立刻衝進那個炙熱的天堂。


  「Wolfgang Amadeus Mozart。」Salieri沙啞著聲音喊著,在Mozart打算應聲的下一瞬間,翻身一把將他壓在身下,跨坐騎在Mozart身上:「少磨磨蹭蹭,你不行的話就躺著讓我自己來。」


  「啊真是的!我也是個男人啊!」Mozart看著騎在自己身上舔了舔嘴唇的Salieri,「您都這麼誘惑我了,我可不會留手了喔!」


  「別用敬語。」Salieri道,「我喜歡你叫我Antonio。」


  話聲未息,Salieri便感覺到有句巨大昂揚撐開了他渴望被填補的空洞,黏滑的液體在擠壓中被擠出穴口,發出腥羶的氣味,帶著黏膩而色情的聲響。他被擴張的十分仔細的穴口毫不抵抗的吞吃了一點一點推進的粗大性器,Mozart的臉看似可愛,身下的尺寸卻十分驚人,將他的甬道撐到了極限,還沒全部插入,他就感覺到自己被完全塞滿。


  「哈啊……」Salieri被撐得仰起頭,短促地喘息著,Mozart分身的前端在進入時狠狠擦過他的生殖腔,讓他雙腿一軟跌坐在Mozart身上,反倒讓Mozart進得更深。酥麻感讓Salieri眼前發昏,渾身上下的氣味變得更加甜蜜。


  Mozart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看著Salieri因為顫抖而在他面前不斷晃動的乳尖,忍不住挺起腰,含住了右胸的突起,同時抓住Salieri的腰身高高的開始向內不斷頂入。


  Salieri並沒有忍著自己的聲音,他感受著與相愛之人相連的感受,鼻腔裡充斥著Mozart身上的氣味將他包覆,吟詠出最甜美的嗓音,渴求地、渴望地、渴愛地,用所有細胞感受著Mozart的一切。


  體內被完全擴張了,Salieri感覺恐懼,從未被人進入之處被闖入最深的感覺,幾乎讓人不能承受,但他沒有逃跑,而是將自己更迎了上去。


  他從腰被Mozart舉了起來,Salieri泛著淚,也不知道是因為過度的快感或是恐懼,他結實的臀部被分開,Mozart一下下在他體內進出,粗大的分身被穴內溼濡的液體塗抹成豔麗的光彩。


  「Mozart……另一邊也要……」


  Salieri哀哀呼喚著,只有一邊受到照顧的乳粒讓另一邊被忽視的部位不斷發燙著,渴望得到相同的啃咬、舔吻、玩弄到幾乎紅腫破皮,讓他即使穿上最輕軟的布料也無法忍耐摩擦。


  「Antonio……」


  Mozart放開了被蹂躪得大了一圈的右胸乳尖,卻沒有照著Salieri的願望做,而是低聲問著,「我能在你身體裡成結嗎?」他緊緊握著拳,臉上全然是難耐的色彩。


  Salieri沒有點頭,而是一把拉住了Mozart,狠狠吻住他,最後咬破了Mozart的嘴唇。「少說廢話。標記我,Wolfgang,讓我成為你的。」他說,舔了舔嘴上的猩紅。


  Mozart將Salieri一把壓倒在床上,將他的雙腿扛在自己的肩上,不斷從下而上頂著Salieri,每下都擦過Salieri的生殖腔,撞進他體內最深處。Mozart的分身顫抖著,已經有了要成結的前兆。


  Salieri原先已經發洩過的分身早就再次站了起來,被欲望的浪潮沖刷著,他一面扶著Mozart的肩膀,一面替自己套弄著。


  在碩大頂進到Salieri最深處的瞬間,而一股從內而外的力道將他的後穴幾乎撐裂,原本包覆著Mozart的緊窄後穴被撐到極致,讓他幾乎無法呼吸,卻有種深深的滿足感從心口升起。


  Salieri緊緊握著自己的分身,跟Mozart的精液湧入他的身體裡的同時,達到了高潮。


  「我愛你,Antonio。」Mozart迷離的眼神,如同雛鳥般啄吻著Salieri頸子上的汗水。


  「我也愛你,Wolfgang。」


  他們在愛語中標記了對方。





  如果說,愛情是首交響樂,那麼他們會是什麼樣的曲子?


  Salieri躺在不算是乾淨的旅館床上,在全身一片舒暢的情況下,突然有種抽菸的衝動,而Mozart躺在他身側,抱著他的手臂,一臉不滿。


  「我本來都已經想好了,我們的第一次應該在灑滿玫瑰花瓣的白色大床上,周圍點滿蠟燭,在火光浪漫的搖曳下,我們緩緩的親吻、撫摸、在彼此身上留下標記……」Mozart懊惱地絮絮叨叨道著。


  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Salieri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你最近是不是看了很多Omega雜誌?」這麼少女心的想像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Salieri教授!」Mozart近乎惱羞成怒,「您太過分了!」


  「會嗎?」Salieri懶洋洋地問:「你該不會接下來要跟我描述你夢想中的婚禮樣貌嗎?」


  「您願意嫁給我嗎?」Mozart立刻抓錯重點,眼睛閃閃發亮地握住Salieri的手,「我確實有想過那樣的畫面,在雪白的教堂裡,我們穿著相同款式的白色婚禮西裝,我掀開您的頭紗,在神父的見証下交換戒指,親吻您,抱著您走出教堂。天氣正好,藍色的天空裡有雪白的鴿子飛舞,像是在見證我們未來的幸福……」


  Salieri想像了下那個畫面。不得不說,陽光、藍天、教堂、婚禮,一切的描述聽起來確實都相當美好,但是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被Mozart跳過了。


  「那你或許真的該好好鍛練一下身體。」他笑著回答,「否則你可能會成為婚禮上第一個被Omega抱著走的Alpha。」


  「那也很好。」Mozart偏頭想了下之後道,「如果你想要我來戴頭紗也可以,只要替我戴上戒指的對象是你,Antonio。」


  Salieri眼眶一熱。


  無關Alpha或是Omega,他終於等到了一個屬於他的人。雖然他心知肚明,未來他們必須要經歷的磨難或許還會有無數,但此時此刻,他什麼都不想再思考了,只想緊緊擁抱Mozart,和他融為一體。


  「Wolfgang Amadeus Mozart,你願意跟我結婚嗎?」Salieri開口。


  「我願意!」Mozart立刻回答,「願意願意願意!要我說幾次都可以!」


  看著Mozart歡欣鼓舞的樣子,Salieri還是忍不住好奇:「Mozart,你到底喜歡我哪裡?」


  「哪裡都喜歡!」Mozart毫不猶豫地說道:「我可以講出一百個有關於你的優點,但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你就是你。」


  「這可不算是個回答。」Salieri撇過頭,不讓Mozart看見自己發紅的眼眶。


  「但這是我唯一的答案了。我就是喜歡你,Antonio Salieri。」Mozart回應,摟過Salieri,輕輕的親吻他。


  從第一眼看見Antonio Salieri時,Wolfgang Amadeus Mozart就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最喜歡的人就會是他,沒有其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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