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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隊長|盾冬】不諧和音





  Bucky覺得Steve感覺起來不太一樣了。



  說『不太一樣』或許用詞不太準確,因為其實他並不能記清楚過去的Steve是個怎麼樣的人。他的記憶是一片充滿裂隙的冰原,多半時候都颳著白茫茫的雪和沒有盡頭的暴風,而尋找記憶就像是在雪地迷失的旅人試圖往幾乎看不見的火光走,那過程異常漫長,他只能一步接著一步奮力地前進,腳上附著的積雪有如千斤重的鐐銬,沾滿血腥。



  但Bucky知道火光處是溫暖的,那裡有著過去他們曾經歡快嬉鬧的畫面,他能模糊辨認出一些細節,像是一個溫柔的名字,或是一個小小的動作,還有一頭金髮。火光裡多半都是Steve,Steve像是他記憶裡的道標,和Steve有關的記憶都沒被遺忘,只是需要費力地找回來。



  但奇怪的是,他卻永遠無法走到火光中,他永遠和那些溫暖的記憶隔著一層薄膜,有時候他甚至靠得很近,近到能夠看清楚所有的細節,連小Steve臉頰上細微的絨毛在午後陽光裡隨著每一次呼吸緩緩地上下起伏都一清二楚,但這卻像是閱讀書籍或是看電視一般,他會因為那些記憶而感動,卻無法確認這是不是親身經驗。



  那就像是,那些記憶不再是他的。



  或許七十年真的太長,而他作為Winter Soldier活的時間已經太久,讓太遙遠的過去都已經被時間給淡化,他有時候會覺得自己不像是自己記憶裡、Steve口中的那個人,那個人被形容的太過真實,和他有太大的不同,又太過……美好。



  而Steve,他記憶裡的Steve,和經過了七十年冰凍,又接觸了一個全新的世界的Steve又有所不同。並不是說他變得不溫柔,或是不像是他記憶裡那個倔強的小個子——雖然外表確實很不一樣了,現在的Steve看起來可真是令人驚嘆——Steve仍然非常耿直,像是過去一樣堅持做對的事情,甚至有些時候太過剛硬而無法轉圜。



  但Bucky沒來由地卻覺得Steve變得柔軟了。



  並沒有證據或是顯而易見的跡象,這更像一種直覺。他的直覺在戰場、任務和生死訓練中被磨成一把刀,精準而尖銳地總是能剖開敵人的心臟,擒獲弱點。但是面對Steve的變化,即使直覺屢屢發出不諧和音,Bucky卻不認為這是壞事,相反的,看到那個打架從來都不知道逃跑,總是想一肩扛起世界的少年似乎有變得溫和的跡象,強硬中開始隱隱約約帶著適度的餘地,讓Bucky覺得欣慰又有些傷感。



  欣慰的是Steve總算能夠學會轉圜,讓事情有足夠的時間好往正確方向轉變的可能,不再像是個火藥立刻就要得到答案或是道歉;傷感的是通常他都是那個得拉住Steve不讓他一頭直衝直到撞到牆上的人,但當Steve學會停下之後,他或許就不再那麼重要了。



  但其實他不應該為此難過。



  因為他真的離開Steve身邊太久了,久到Steve必須學會堅持中也需要有讓步;Steve也真的離開他太久了,久到讓他甚至會對Steve感到陌生。而或許這世界真的也變得太多,多到他們都必須有一些改變才能好好適應。



  但是有一點他非常確定。



  他愛Steve。



  發自內心地愛。







  「Bucky?」



  Steve敲了敲敞開的門,金屬門板立刻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探頭往Bucky的房間內看,Bucky正坐在書桌前,手上不知道翻弄著什麼東西,時不時的發出金屬的聲響,有些刺耳。



  「你在做什麼?」Steve好奇地問著,等到Bucky發出類似同意他進門的應聲後,Steve才走進房間,走到Bucky背後看著桌面上散落的金屬零件。



  那像是一把折刀,但是Bucky不知道在上頭做了什麼,讓它看起來像是可以變形的刀具,上頭同時有著數種刀刃,有的看起來非常無害,其他的則相反。



  「收拾東西。」Bucky說,接著在一眨眼間把那把刀藏到Steve沒看見的地方去了。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是振金?」



  在那一瞬間,Steve隱約注意到其他一塊刀的色澤不太一樣,雖然Bucky把大部分刀子都漆上了低調的黑色,但是刀刃的部份為了保持銳利仍舊留下了一條閃光的邊線,儘管只是手指長的一小塊,振金的刀刃混在其他亮眼的金屬中仍然低調的含著光,銳利地鮮明。



  「一把是。」Bucky點點頭承認,「陛下非常慷慨,給了一點實驗用剩的材料。」



  Steve皺起了眉頭,「你有和他說拿振金做什麼用嗎?」



  「和他說,想拿來做點東西。」Bucky說,停頓了一下之後才察覺到這樣似乎有哪裡不對,於是小心翼翼地問著,「Steve……這樣不行嗎?」



  他並不是想要做武器,只是想要有個可以讓自己有點安全感的東西。他舊有的金屬臂,Hydra製造的那一個,已經被打斷留在西伯利亞基地裡,而現在代用的手臂是在他們被T'Challa收留後,T'Challa請研究室的科學家幫他趕工量身打造的。雖然手臂外表仍然是金屬的殼,但是內裡卻完全不同,動作靈活卻毫無威力,拿不起比裝滿飯的碗更重的東西。



  他很感激這樣的心意,但是卻仍然覺得不自在,像是腦子裡有個聲音在叫囂著這樣的和平讓他害怕,擔心世界隨時都有可能天翻地覆,希望能有點讓他能依賴的東西,像是一把刀。



  「Bucky,你在害怕嗎?」Steve注意到Bucky咬緊下唇,那是他緊張時下意識的反應,於是立刻溫和地說:「放輕鬆好嗎?我們是安全的,這裡很安全。」



  深深地呼吸了兩次之後,Bucky給了Steve一個微笑,示意他並沒有太過緊張,而是正在思考。



  「沒事,但……」Bucky揉了揉自己的頭髮,原本扎成鬆鬆小馬尾的髮絲隨著他的動作從髮圈裡溜了出來,散在他的肩膀上,「不能留下它嗎?」



  「不是不行。」Steve想了一下,「或許在晚餐時間我們可以讓陛下看看你做的小東西,畢竟現在情況有點不同,或許他不希望我們太過……」Steve斟酌地挑選了詞,「尖銳。」



  「明白了,Steve。但陛下很慷慨。」Bucky眨了眨眼睛。



  「我也這麼想。」Steve露出笑容,雖然仍是皺著眉頭的,「現在我們或許有些遲了。」



  「幾點?」Bucky回頭看著牆上的時鐘,「這麼晚?得快點!」



  「是呀,就在你搗鼓你的小玩意時,我們跟醫生的約會就快遲到了。」Steve看了下手上的手錶,「你還有兩分鐘可以換件衣服,接著我們得用跑的過去。」



  Bucky模糊地咒罵了一聲,隨意在一旁放著的溼毛巾上把手上的機械潤滑油與金屬粉屑抹掉,接著俐落地抓起衣服衝進浴室。Steve輕鬆分辨出剛剛Bucky說了句德語的髒話,以前他在軍營裡很常聽到的幾句之一,忍不住想笑。



  大概是突然肩膀上少了很多壓力的關係,Steve覺得自己變得比以前愛笑。畢竟就連身為美國隊長的責任都被他留在西伯利亞,所以現在他需要做的事情變得很簡單:想辦法把Bucky腦袋裡那些危險的東西移除;好好的當Steve Rogers。



  就只是Steve Rogers。



  在Bucky換了聲衣服出來,一身清爽的走到Steve面前時,Steve朝他伸出了手。



  Bucky看著Steve的手掌心,試圖露出一臉困惑的表情,但Steve不為所動,只是輕輕地說了兩個字。



  「刀子。」



  Bucky還想裝傻,但Steve只是微笑地對他搖搖頭。他像是受到打擊一樣臉上立刻閃過不滿的表情,心不甘情不願地把刀子從靴子裡抽了出來,放進Steve的手裡,接著把臉轉向一邊。



  「Buck,別那樣。」



  「好不容易做好的,就這樣被拿去,Steve太狡猾了。」Bucky哀怨地嘆了口氣。



  「你知道我不會讓你帶著刀見醫生的,我可不希望你把醫生嚇跑,他上次受到的驚嚇已經夠大了。」Steve忍著笑說。



  「沒有嚇他。」Bucky努力地試圖為自己辯解,「只是遵照他的指示。」



  「一般人不會拿一枝筆就在身上戳一個洞的。」



  「可是沒有其他更好的方式可以選,現在的手臂沒辦法讓他看破壞力,所以只能看復原能力,還有他說也想知道評估傷處的程序,其他方式都沒有這個來得快。」



  「Bucky,我們討論過這個的。」



  「以自己的性命為優先,把自己當成人,一直都有做到啊!」Bucky皺著眉頭看著Steve,好像他正在提出什麼非常過分的要求,「是Steve說只要合理,就聽從醫生的吩咐!」



  「是的。」Steve點點頭。他並沒有在合理性這一點上和Bucky做討論,他知道這是說不通的。Bucky還需要慢慢地矯正思考的觀念,他太習慣把自己當成物件評估,即使他看起來大多數時間都表現得很正常,但實際上並非如此。Steve看過幾次他的判斷令人感覺異常的部分,他傷害自己的方式就像是自己只是耗材,零件隨時都可以替補,而要改正這個觀念並不是一蹴可幾的。



  「我知道,你都做得很好。」Steve摟過Bucky,在他髮間落下一吻,「我只是希望你能再對自己更好一點,好嗎?如果可以的話,盡可能不要傷害自己,像是上次那樣的行為,不要再做了。」



  「即使是醫生的要求?」



  「即使是醫生的要求。」



  Bucky很努力地看著Steve,「可是傷口很快會好。」



  「我知道,Bucky,你忘了我的傷口也是嗎?可是你不會希望我也像那樣在身上弄出一個洞吧?」Steve換了個方式舉例。



  Bucky立刻快速地搖頭。



  「所以我也不希望你受傷,好嗎?」



  「Steve希望這是個命令嗎?不要受傷。」Bucky試著詢問。



  命令對他來說仍然是行動的第一順位,只是他在這兩年多的時間學會選擇,能夠自己決定哪些可以聽從,哪些則需要反抗。一開始這很難,就連路人隨口說出的話都會讓他僵住幾秒,一時無法確定那是不是個必須聽從的指令。後來他索性在各個國家流浪,在聽不懂的語言當中慢慢學會更像個普通人一點。但如果Steve希望他不要受傷的話,那麼他可以把這件事列進第一順位當中,在保護Steve之後。



  「不,這是請求。」Steve露出笑容,「我希望你不要再受傷了。」



  Bucky認真點了點頭,「好,明白了。」



  「現在我想我們真的遲到了。」Steve看了下錶,嘆了口氣。



  「得告訴他們是美國隊長的碎碎念拖了太多時間。」Bucky輕鬆地說。



  「好吧,我想這個老媽子的稱號大概又得跟著我一陣子了對吧?」



  「你應得的,Steve,你應得的。」



  Steve聳聳肩,接著忍不住露出笑容,Bucky對他挑挑眉,接著轉身離開房間。他跟在Bucky一起穿過光亮的走廊,往鄰棟T'Challa私人的專屬研究中心走去。







  這是他們第四次跟醫生會面。



  本來醫生不太願意在診療時讓Steve加入,認為這是對她的職業操守的一種懷疑,而T'Challa為了讓Steve安心,還特地找出醫生的背景讓他看過,這幾年醫生一直都負責T'Challa衛隊的診察,生長環境和求學經驗也列的一清二楚。Steve感謝年輕的陛下的善意,但他仍然覺得不安,而這股不安雖然沒有述諸於有形,但T'Challa仍然感受到了,並且不知怎麼地說服了那位幹練的女醫生,讓她不僅同意Steve加入診療,還在每次看到Bucky時,都露出像是看到在雨中淋濕的小狗那樣的眼神。



  Steve確定這應該不是因為Bucky一直以來良好的女人緣發揮的作用,又或者確實是也不一定,因為他注意到每次過去時,桌上的小餅乾種類變得越來越多,而且都是Bucky愛吃的口味。



  他們真的遲到了幾分鐘,當Steve敲門時,他清楚地聽到女醫生應門的聲音帶著隱約的不滿。



  「遲到了。」推開門時,Steve果然看到醫生微微皺起眉頭。



  「過來的路上耽擱了一點時間。」Steve立刻帶著歉意地說,讓Bucky在醫生對面的黑色雙人沙發坐下,自己則是坐在稍微遠一點的S型躺椅上。



  「沒事,只是有點擔心。」醫生鬆開了眉頭,慧黠的眨了眨眼,「因為我聽說Rogers隊長是個守約的人,記憶力也相當不錯,應該不會忘記約定的時間。」



  「Steve的確是。」在Steve還沒來得及說話前Bucky就立刻接話,「就連七十幾年前的事情都還記得,前幾天還在抱怨Dum Dum當年還欠了一個賭約。」



  「這聽起來非常有趣,晚點你應該會非常樂於分享?」醫生笑著問。



  「絕對的。」



  醫生按下了一旁的錄音筆開關,「那麼,Barnes,這週我們過得如何?」



  「不差。」Bucky偏頭想了下,修改了自己的評價:「還算不錯,這週的麵食也非常棒,紅色的醬汁很有味道。」



  「該不會是Pilipili吧?」醫生戲劇化地露出了點驚訝,「那很辣!」



  「或許是,總之那很不錯。」Bucky點頭,「Steve很喜歡。」



  Steve注意到兩個人同時轉過頭看著他,只好認同地點點頭,「確實很辣,但是很有意思,我也很喜歡。」



  Bucky笑了起來,像是學舌一樣把Steve的話重複了一次,「我也很喜歡。」



  「那麼我們今天就來聊聊喜歡的食物吧。」醫生拍板定案。



  這個話題大概勾起了Bucky的興趣,他看起來比前幾次還要興緻勃勃地開始分享他吃過的料理,有些是Steve有印象的,像是Sarah的派,或是那些難吃的英國罐頭;有些則是Steve沒有印象的,像是柬埔寨的AMOK。



  Steve注意到自己坐著的S型躺椅曲線非常適合躺著放鬆,但對想正坐的人來說這樣的椅子就有些太過慵懶,Steve接連換了幾個姿勢,好不容易才終於決定側坐在那張椅子上,捧著溫熱的茶看著醫生和Bucky和諧地聊天。



  其實認真說起來,他們仍然不太像聊天。或許是因為Bucky還是習慣簡短的表達,讓說話的節奏時不時被生硬地打斷,留下尷尬的頓點。但醫生依然非常有耐心的和他攀談,拋出容易回答的提問,甚至只是重複句尾就能引導Bucky把下一句話往下說。她的手上並沒有拿筆和白紙,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旁的錄音筆,綠色的光點在明亮的日光下不明顯的閃著。



  窗外看起來很熱,艷陽高高掛在無雲的藍天,把蓊鬱的樹林曬得一片生機盎然的青綠,但室內的空調開得很強,讓他們像是待在舒適的秋季。



  Bucky在談話的過程中仍然時不時會回頭確認Steve的存在,而Steve在那些時候總是適時地對他微笑,偶爾眨眨眼睛。Bucky每每看見Steve露出微笑時,才會安心的繼續回頭看著醫生。



  有時候Steve會覺得現在看起來平靜、愉快的Bucky都是假象,Bucky其實仍然處在一種隨時可以離開的慌亂當中,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覺得重要,沒有什麼事情能夠讓他留戀,而他唯一會牽掛的就只有Steve,所以他需要靠著回頭看著Steve這樣的動作才能繼續在房間裡和醫生待著,像是船需要船錨才能安歇在港灣,而和醫生中間貌似和諧的氣氛不過都只是表層的假象。



  兩個小時的診療很快結束,而這次桌上的小餅乾同樣被Bucky一掃而空,在他們離開之前,醫生叫住了Steve。



  「單獨談談?」她問。



  「Bucky,在外頭等我一下好嗎?」Steve停頓了下,「不需要我告訴你別做傻事吧?」



  「怎麼會?Steve把全部的傻勁都帶走了。」Bucky無所謂地把手插進口袋裡,晃出了門,順帶貼心地關上了那扇白色的門。



  「有什麼問題嗎?」他問。



  「他沒有好轉。」醫生立刻收起原本放鬆的表情,蹙起纖細的眉頭,正色看著Steve,「雖然看起來好了很多,也願意主動開口提一些過去的事,但是根據我的判斷,與其說他是情況好轉,我更覺得這是他想表現出情況好轉的樣子。」



  Steve心裡隱隱約約對醫生要說的消息有了猜測,但在聽見真的與Bucky有關,而且並不是好消息之後,他仍然感覺到疲倦與哀傷,於是他試著反駁:「但他看起來……我覺得Bucky看起來比之前好很多了,現在的Bucky更像是以前我認識的那個人了。」



  「這就是問題所在,Rogers。」醫生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們的事,雖然沒有離開過瓦甘達,但是你們足夠有名,我能清楚查到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尤其是在神盾局解散,那些資料公開之後。我也知道這世界對你來說非常陌生,對你來說大概就像是睡了好覺,卻突然來到七十多年後的感覺吧?」



  「像是睡美人奧蘿拉。」



  「確實是,而奧蘿拉可比你幸運多了,她有整個城堡的人和她一起跨過上百年的時光,而你們卻只有彼此。很抱歉,坦白說我無法想像你的孤獨,我也不敢說我能想像,那對你太不尊重了。但就我的判斷來說,你甚至比Barnes更需要治療。」



  「我覺得我很好。」Steve說。



  「確實是,而我並不知道是什麼支撐著你。」女醫生認真的看著Steve,「你的情況應該會比Barnes更差,你會有更加嚴重的PTSD,但是你卻看起來連一點跡象都沒有,我推測有兩個可能,一個是你真的適應良好,或許你就是個天生的戰士。」



  「另一個呢?」



  「另一個就是你仍舊把這裡當成戰場,有需要對抗或是對付的事情,一直有讓你無法鬆懈的情況,必須嚴陣以待。如果從來都沒有離開過戰場,維持在巨大壓力的情況下,當然也不會有PTSD了。」



  Steve轉了轉手上的茶杯,裏頭的熱茶早就喝光了,微涼的杯子觸手溫潤,和室溫帶著相同的溫度。



  「那麼,妳認為我是哪一種呢?」他問。



  「我希望你是第一種,衷心的希望。」



  「謝謝。」Steve對著醫生笑笑,「那Bucky呢,你說的問題所在是指什麼?」



  「他不應該像你過去認識的那個人。」



  「什麼意思?」Steve收起了臉上的表情。



  「我的意思是,這件事本身不合理。」大約是Steve臉上的表情太過嚴峻,醫生立刻擺了擺手,「讓我們打個比方:現在有一個十歲的小孩,母語是英文,但是後來他被帶到西班牙,接著一路到三十歲之後他都生活在西班牙語當中。那麼問題來了,你覺得他的英文現在說得如何?」



  「不流利?」



  「那是最好的情況了。」醫生苦笑地說,「大多數情況來說,他們會把英語全部遺忘。年紀越小的孩子越是如此,這或許就是小孩子學東西學得快的原因,他們遺忘更快。」



  「你的意思是,Bucky應該會把過去的記憶全部遺忘?」



  「不是,那只是個比方。我的意思是,照正常情況來說,這七十年的訓練跟時間就像是對他,對Barnes人格的一次重塑,理論上來說這樣的經歷應該會讓他的個性更接近後來,也就是被你們稱為冬兵的那個樣子,不管那樣是好是壞。但他現在照你所說,卻變得跟你曾經認識的Barnes中士,當年的Bucky越來越像。」



  「是的,所以你認為他的好轉是他裝出來的?」



  「我不認為他的好轉是裝的,我能夠感覺到他是真心希望自己能夠好轉,他非常積極的配合,甚至有些時候有些過度積極——我相信你應該已經好好跟他談過上次診療發生的那件事了,我的說法或許不太準確,但是他的反應也足夠讓我明白事情的狀況了——所以我認為他的狀況不是真正的好轉,反而更像是一種對自己的心理暗示,他正在催眠自己變回你認識的那個樣子。」



  「他有什麼必要這樣做嗎?」



  「或許這問題我該問你,Rogers隊長,你有什麼必要這樣做嗎?為了一個曾經犯下多款案件的犯人和你的朋友宣戰?必須脫下你的制服,扔下你的盾牌,受到政治庇護,無法回到你的國家?」



  「那並不是宣戰,我只是想做對的事情。」Steve說。



  「那或許Barnes也是這麼想的,認為變成以前的樣子才是對的事情。」



  「可是這……」Steve想說點什麼,最後卻只能無力的把自己的頭髮抓亂,「有什麼我可以配合的辦法嗎?」



  「確實有一個。」



  醫生試著把手放在面前金髮男人的肩膀上,他看起來很高很壯,背挺得筆直,像是能夠擔負起全世界的重量,而他也曾經試著那麼做了,擋在世界的第一線,對抗陌生的敵人以及面對不屬於他的戰爭,即使這個世界已經是他陌生的樣子,也從來沒有拋棄過責任。但是現在,他縮在椅子上的樣子,看起來也不過只是個街邊隨處可見的普通男孩,只是比一般人多了點勇氣。



  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殘忍。



  「如果可以的話,不要跟他分享你的回憶,不要跟他分享你記憶裡他的樣子,你得讓他自己想起來。你可以幫助他,可以鼓勵他,但是不能告訴他。」她說,帶著點歉意。



  「……我明白了,我會盡量避免這一方面的話題。」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想談談的話──」



  「謝謝醫生。」Steve微笑著說,「我想Bucky應該已經等我等得不耐煩了。」



  醫生看著他的臉,確信自己在那張臉上讀到了堅決,還有眼睛裡明顯的拒絕。



  「好吧,別讓他久等了,我可害怕他以為我要把你搶走,進來想跟我『談談』。」她笑了一聲,雙手手指彎起來做了個雙引號的動作,「但你別忘了,陛下給我的薪水非常優渥,所以你要是想加時聊聊的話,我是很樂意多領一些工資的。」



  「可不能讓陛下覺得」



  「Bucky。」



  「Steve,聊了真久。」





  「我愛你。」



  「再說一次。」



  「我愛你。」



  「再說一次。」



  「我愛你,Steve。」



  「我也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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